铡老骚棒,并没有和王家寨扯上关系,真正话赶话扯上关系的,是后来铡碗客。
自打看了白鹿村铡老骚棒,白鹿原上几十个村,回去后纷纷挂起了白底绿字的农协会牌子。斗争会多如过江之鲫,但再没一个像铡老骚棒,弄出那么大的动静,直到铡碗客。
几十个建立农协会的村子村民,敲锣打鼓从四面方涌向白鹿村。通往白鹿村的官路小道极富张力的容纳人流,但说到底村中小道,比不得镇上古道扎实,难免苦不堪言。一如田小娥应付被玉莲下了死命令,暂时不准他与自己及傅莹,再行管鲍之交的夏想。孤立无援的田小娥觉得自己宛若海中孤船,一个浪头就能将她打没了。
与此同时她不禁去想,这个男人先前到底经历了什么,才会需要扶腰?
原本的花边龙旗,一律扯去了龙的图案,临时用绿纸或者绿布,剪贴上了某某村农协会的徽标,在白鹿村的戏台上飞扬。十多家锣鼓班子摆开场子对敲,白鹿村被震的颤颤巍巍。这场面声势,远超之前铡老骚棒的时候。
碗客是南山根指甲沟口村人,姓庞,乳名圪塔娃,官名克恭。都不是顺嘴的称呼,所以都叫他碗客。他十六岁就赶着一头毛驴到耀州去驮碗,再赶着毛驴驮着碗在白鹿原各个村子叫卖,差不多家家案板上都摞着他驮回来的黄釉粗瓷大碗。
他驮碗卖发了财,毛驴换成马车,而且在白鹿镇开了一家瓷器分店,总店在他的老巢南山根的温泉镇子里。他在南原和南山根一带成了一霸,弟兄五人人称五只虎。他的诸多恶行里民愤最大的,是对女人的蹂躏。凡是新娶的媳妇头一夜,必须请他去拔头筹。他常用两只粗瓷大碗,换取那些爱占便宜的女人身子等等。
被押在戏台上碗客毫不羞愧惧怕,不住的叫骂:“我圪塔娃睡过数不清的婆娘媳妇,你们铡了老子,老子也值了。不怕告诉你们,老子的兄弟和王家寨的当家有交情,铡了老子,你们也休想好过!”
一句兄弟和王家寨土匪有交情,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。王家寨如今俨然是白鹿原上的梦魇,能让小儿止哭的那种。
黑娃也愣住了。
一旁农协的弟兄道:“和土匪有交情咋的,等铡光了原上你们这些狗曰的,咱们就去剿匪!”
驮了这么多年碗,和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,碗客一眼就看出了农协主任黑娃眼底的慌乱,大笑道:“剿匪?你问问他敢吗,哈哈。铡啊,来铡老子啊,怂蛋!”
“啊!”黑娃发出一声怪叫,拎起铡刀,将碗客塞到铡刀下面,咔嚓一声,冒起一股血光,就铡了碗客。砰的一声,碗客的大脑袋落在戏台,滚出老远。
当时老三说完,听得夏想直皱眉,朝他问道:“我认识这个庞克恭?”
眼下王家寨家大业大,要是再算上两县的保安团,夏想能攒出的兵力,不低于一个团。而他这个团的战斗力,打赢像镇嵩军那样的一个旅,跟玩儿一样。这么多人,再有什么乱七糟的关系,夏想确实不能一一摸清。
“夏爷,咱们抢过他的瓷器店几次。”老三回道。
“没了?”
老三很肯定道:“没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