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晚上银铃般的笑声就没断过。
“沙里飞会一刀仙,有好戏看啦。”
“有好戏,有好戏看。”
夏想和孩哥所在的那桌,大概半尺距离。说有好戏的这位估摸着喝的差不多了,主动给夏想倒酒,昨儿低估了西北酒水脾性的夏想忙摆手拒绝。
“嚓,流沙角锋,嗖,游蛇甩尾。哗,手起刀落,噗,血光冲天。”气氛一浪接一浪,稍稍消停的当儿,脚喝红了的酒鬼老马靠着柱子哼唱道。
“说的好。”
好湿好湿,全程打酱油的夏想也给他点赞。
“你说他们俩谁能赢?”
问话的话音刚落,立马有人接上道:“我说一刀仙。”
众人:“……”
坐在瘸子右手边的镇民拍桌子道:“沙里飞也是条咬狼的狗!”
“打赌!”
“打赌就打赌,一只羊。”
“好,一只羊。谁要是反悔,谁是地上爬的。”
夏想没在意他们说什么,他看到晚上全程没笑脸的瘸子突然起身,也跟着站了起来。只见瘸子去柴房翻找了一阵,最后在柴堆里摸出把刀,抽出一看,上面锈迹斑斑,刀口都找不见了。
“叔,心里不踏实?”
乍一听到声音,把自顾自忙活的瘸子吓了一跳,将刀一丢,扭头朝夏想道:“你咋过来了?”
“我喝多了,来找尿桶。”夏想胡诌道。
瘸子骂道:“满屋子的人找啥尿桶,去外面对付。”
“叔,你跟着我尿不出来。”
“我也尿。”
“……”
男人的尿就像女人的胸沟,挤挤总是有的。
这顿酒,险些喝到天光发白。
人散尽后,
好妹扶着喝了酒的孩哥回屋,却不见吹灭油灯,屋里不时传出些笑声,想来两人没有歇息而是在叙话。
夏想这条单身狗原本想回柴房,但走了几步,听到厨房里有声响,只见瘸子点了盏油灯,正磨着他那把锈刀。
喝酒时夏想就看出来了,吃盐更多的瘸子心里不踏实,没打扰他,夏想回了柴房,照旧是这个家里第一个睡着的。
日出东方。
那么大一轮赤金火球缓缓升起,发出明艳刺眼的光芒,却好似依旧驱不散笼罩在双旗镇上头的阴云。
孩哥一早就坐在了两杆旗杆底下,正对着一刀仙即将出现的镇口,不过他不是等一刀仙,他在等沙里飞。
沙里飞那日收了钱,和他约好今个儿日上三竿,双旗杆下见。
陪孩哥一起等的,还有不远处的一条狗。夏想若是能起早过来,大抵会觉得,这狗长得有点像二哈。
日头渐高,镇上的人多了起来。生火、裁剪、打铁、缝补…一切如常,但任谁都知道,今个儿和往常不一样。
从他们脸上如出一辙的凝重就看得出来。
孩哥在双旗杆下盘腿枯坐了近两个时辰,好妹送来的饭原封不动摆在旁边,他滴水未沾、粒米未进。
一阵突兀的哨音打破了双旗镇宁静的假象。
那是响马的骨哨,哨子一响,黄金万两。但双旗镇的人都清楚,一刀仙此番是来给他兄弟报仇的。
“一刀仙来啦,快跑啊,一刀仙来啦!”尖锐的哨音近在咫尺,吓得原本站在走道上的镇民纷纷逃回家里。
走道上瞬间空无一人。
被日头晒的发昏的孩哥艰难的咽了咽口水,口中呢喃道:“他没来,沙里飞没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