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太后定了定神,诚恳、认真而又平静地问道:“冯公公,算来你跟随我有多少年了?”
冯保稍一回思,笑道:“娘娘,奴婢很幸运,自万岁爷出生那年起,奴婢就决定跟着娘娘,时光飞逝,算来刚好有二十年了。”
“这二十年来,我待你如何?”
“娘娘对奴婢简直太好了!”冯保由衷地道,且脱口而出,没有半丝犹豫与思索,因为这是他的发自肺腑的话。
如果没有李太后,那他不一定能坐司礼监掌印的位置,那就不能风风光光后十年,前十年地位也不会那么牢固,要知道身为皇太子的“大伴”不知沾多少光呢。可以说,他这一切基本都是李太后赋予的。
对李太后的深厚感情,又何止“感激”与“忠诚”形容得了的?
然而,此时此刻,冯保也非常担心李太后提及这个。
李太后太聪明了。
聪明人一般不会刻意提及对某某人的好。一旦提及,通常基于唯独的一点:必有所求。而且通常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。
所以冯保暗叫不妙。如果李太后抛出对他的感情来求他,那他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。
绝对找不出一点理由拒绝。
也不允许他这么做。
否则太不地道。
这二十年来,李太后都没有当面问过这样的话。
今天忽然问及,有所求是肯定的了。而且,冯保还有一种预感,是关于潞王朱翊镠的。
毕竟,刚才李太后没有从朱翊镠那里得到她想要的答案,令她有些许“失望”与“无奈”。
李太后接着又说道:“这二十年来,我有逼迫冯公公讲不愿意讲的话做不愿意做的事儿吗?”
“没有。”冯保十分确定地道,“从来没有。”
“但今天我想逼迫冯公公一回。更准确地说,是想交心,因为实在是没辙了。”
“……”冯保深深嘘了口气,弱弱地道,“娘娘想问什么呢?或是让奴婢为您做什么?”
“镠儿最近行为可疑,而且今天是第一次不想回答我的问题,看得出来他心里有许多话,可就是不想说,然而,越不想说,我就越觉得可疑、蹊跷,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,所以不得不逼迫冯公公来说。”
冯保哭笑不得地说道:“可是娘娘,奴婢也不知道潞王爷到底想干嘛啊,许多问题奴婢也想不明白。”
这可是大实话。
李太后道:“冯公公不明白的人和事儿,我当然不会逼迫你胡说。但我相信你,肯定有你明白的地方,而那些地方我不明白。”
“娘娘谦虚!”冯保虽然嘴这样说,但心里早已发虚了。
他与朱翊镠之间有太多太多的秘密,就怕被李太后问及。
瞧这架势,已经不可避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