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一大早李天涯就醒过来了,只觉得昨晚的一切似梦非梦,梦里发生的事依稀记得。起床后只觉得神清气爽,精力充沛,昨天的疲惫酸痛都不见了。知道吴道子果然没骗他,赶紧把那本“心经”贴身收藏起来。
穿衣服时李天涯闻到一股酸臭味,找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己身上发出的,于是提了水桶去后院子冲刷了半天。等回来,勤快的小婵已做好了热腾腾的早点,桌子上小婵注目看了李天涯半晌,把正狼吞虎咽的李天涯搞的莫名其妙。
“傻丫头,怎么啦?”
李天涯觉得今天肚子特别饿,小婵脸一红,把自己那份早点给了李天涯,“阿兄,给!”顿了顿又嘀咕了一声:“阿兄今个特别不一样,真精神哦……”
辰时初刻,李天涯已经迎着清晨的阳光开始了他一天的“上班”生涯。
府学宫社学开在距离李天涯家不远的一条街道上,走过几条石桥就到了。府学宫后社学位于府河左岸,原是一处神庙,供奉的神祗是无名之辈,嘉靖时毁淫祠,神庙就改作社学了因此环境还算清幽,灰瓦白墙的围起来,一小片竹林,平时读书声朗朗,还是有几分书香氛围的。
社学目前一共五十九名儒童,塾师五名,都是老生员,其中包括社学教谕张阳。张老教谕是李天涯父亲生前好友,日常对李天涯多有照顾。考虑到李天涯最年轻,经验不足,因此让他执教的是刚刚启蒙不久的十多个儒童,这群儒童一共十五名,年龄在八岁到十二岁之间。之前的老师教完千字文,开始教论语,李天涯每天固定教导他们一个上午,下午宽松一点,礼、乐、射、御、算学之类的,其余全看老师的心情和能力。
这帮孩子很好教。当塾师这半年多来,李天涯已经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课堂上那股惟师惟上的感觉,眼下的这帮儒童毫无个性可言,对于老师来说,不耍个性的乖乖的孩子最可爱了,他们珍惜读书的机会,不调皮不捣乱,如果出点小事你把人孩子屁股打烂家长也觉得理所当然的,对比后世那些顽劣异常的独生子女,老师稍微对学生训几句,家长就蜂拥上阵,要老师赔礼道歉的情况。这里简直就是老师的天堂,李天涯教得非常舒心。
有时兴之所至,李天涯也会给这些孩子讲故事,比如最受孩子们欢迎的《西游释厄传》,把这些孩子忽悠得两眼放光,崇拜之极。这个年代,不像后世娱乐事业林林总总五彩缤纷,而眼下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正当贪玩好动的年龄。
这个时代讲究师道庄严,以前那些老塾师都是正颜厉色,整天板着脸,不苟言笑,无论对不对都要训斥几句,一个应答不好还得换戒尺打手心。那像现在这位李先生呀,又年轻,讲课又不严厉,当然最重要的李先生还会讲他们喜欢的故事。
石猴子漂洋过海找到老神仙师傅了没有?孙悟空学会了七十二变吗?还有如意金箍棒到底重多少斤?恐怖的白骨精活过来了没有?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了吗?好可怜啊……
李天涯终于成功把《十万个为什么》提前搬到大明朝。
一时间这些话题令孩子们津津乐道,百听不厌。一帮平日里就没多少娱乐的孩子满脸都是红扑扑的,兴奋不已,不时按捺不住发言:“先生、先生,接下来呢?后来怎么样了……”有时李天涯刚到学社,就有孩子跑过来问:“先生,什么时候讲故事呀?”
于是,我们的李天涯老师授课没多久,居然成了最受儒童们欢迎的蒙师。
这期间,有其他老蒙师妒忌李天涯,指李天涯误人子弟,有损师道庄严云云,向老教谕张阳投诉了好几次。无奈张教谕对李天涯赏识有加,又是故友之子,以为无伤大雅,只叫过李天涯询问过一次,也不忍多呵斥,只是叫李天涯日后多加收敛注意。还有张老教谕还有一招“杀手锏”,“好,你们认为李子楚不好,你也给我考个道试榜首来?”此招一出,那投诉之人顿时瞪目结舌,额,道试榜首有那么容易得的吗?以为是买大白菜啊。于是投诉几次未果之后,也就不了了之。
日子一天天逝去,李天涯一如既往地读书授课,晚上修炼,不知不觉已到了清明节,这是华夏一个扫墓祭祖的肃穆节日,社学放假一天。
清明时节雨纷纷,路上行人欲断魂。
清明这天,天晴无雨,春和景明。李天涯和小婵兄妹一大早就上山为亡父母扫墓祭祀。
伫立荒山,凄凄春草,当年慈爱的义父母已化为一坯黄土,如今只剩下两兄妹相依为命,念及往事,小婵哭成了泪人儿。
李天涯虽然没见过这个世界的父母,但此情此景,睹物思人,也不由想起前世的亲人,归去无期,忍不住热泪盈眶,悲不自禁。
两兄妹沿山路慢慢往回走,李天涯提着来时挑祭祀品的扁担。这条小路很是清静,只是间或有几声鸟鸣从树荫间传来,更增添几分幽静。走着走着,兄妹心情才开始舒缓起来。
渐渐来到了一个荒芜的山林深处,山草茂盛,树木阴森,乱石纵横,难见到一处人迹。
唧唧……
突然李天涯听到前方有动物的哀叫声音,紧接着一只小狐狸从丛林间跌跌撞撞着奔跑出来。
竟是一只极为罕见的火狐!
只见通体通红,跑起来如一团火影,不掺一丝杂色。
皮毛如丝锦般光滑,还隐隐泛着一种淡淡的光泽,流转似水波,十分奇异。
此狐右后肢正流着血,点点滴滴地落在地上,触目惊心;而一双很人性化的眼眸内,流露出哀婉痛楚之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