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了朱钦相的叮嘱,家人忙点头去了,朱钦相还不放心,又多啰嗦了几句,将那家人说得唯唯诺诺,方才让他走。
家人一走,朱钦相神态焦虑地目送他离开,顿了片刻,然后整整衣冠,清了清嗓子,换上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,迈着方步,走进了相邻的另一间房间。
这房里正有两人在坐着喝茶,听见脚步声响忙不迭地起身,向进来的朱钦相施礼。
“不用客套了,大家同僚,坐下、坐下。”朱钦相亲切地向两人招手,示意二人坐下,两人当然不敢坐的,等到朱钦相走到主位上,在一张圈椅上落座后,两人才敢落下屁股。
“茶凉了吧?”朱钦相落座就唤来仆役,替两人重新沏上新茶,口中还道:“你二人远去夷州,路途凶险,贼人凶恶,可是辛苦了。”
“哪里、哪里。”两个巡抚衙门的官儿受宠若惊地忙答道:“为朝廷办事,何来辛苦?多谢大人关怀了。”
“说得好,我等为国办事,自然是不论辛苦的。”朱钦相笑起来,轻轻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:“刚才本官因事去了隔壁,怠慢了二位,且莫责怪。”
这样虚头巴脑的话,当然当不得真的,两个下属自然说:“大人有事忙碌,我等绝不敢责怪大人的。”
朱钦相矜持地呵呵两声,摸着胡须:“可是刚才时间太过局促,本官有些话还没有听明白。”
“大人何事还不明白?”两人对视一眼,忙道:“我等知无不言。”
“你们说,那澎湖游击李旦,已经死了,照大明官制,这游击的武职,自然就空了出来,为何那叫什么聂什么?”
“聂尘!”一个人抢答道。
“对,聂尘,他有什么资格要朝廷改封他为澎湖游击?”朱钦相冷笑道:“这等海贼,莫非以为大明朝廷是他家开的不成?想当官就当官,我等文官有十年寒窗之苦,武职军官有血肉性命之忧,岂是那么容易的?再说他竟然公然占据澎湖岛,拦截各地商船,行那不轨之事,许多苦主告上了我巡抚衙门,这等恶徒,岂能让他称心如意?”
这话说得诛心,两个下属一下就蒙了。
朱钦相发了一通脾气,自顾自地开始喝自己的茶,屋里静了下来。
好半天,其中一个下属小心翼翼地说道:“大人,这个聂尘其实也不是普通人,而是那李旦手下,南大人主持澎湖大战的时候,为大明水师效力的就是这个聂尘,这事我俩是参与了的,亲眼所见,故而”
“嗯?!”朱钦相将茶杯朝桌上重重一顿,发出“啪”的脆响,吓得说话的人立马闭上了嘴。
“南大人的邸报里,可不是这样写的。”他眯起眼,极为不屑地道:“水师三军用命,奋勇争先,南大人舍生忘死,亲自督阵,才是击败红毛鬼的原因缩在,至于区区海贼,不过是助拳之用,有他无他,都不打紧。”
两个手下听了,面面相觑,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茫然。
怎么把话反过来说也行啊?
助拳之用?明明时候中间顶梁柱才对吧,没了这帮海盗,只怕现在澎湖岛都还在荷兰红毛鬼手里呢。
但是这种大实话自然是不能在这里说的,朱钦相都盖棺定论了,再说实话就是大傻子了。
“是是,大人说的是。”另一个人比较聪明,立刻迂回婉转地说道:“只不过这个聂尘实力十分强悍,我二人这次过海去,窥见他麾下船只无数,亡命之徒数以千计,若是招揽过来为我所用,倒是一支可以借力的力量。而要剿灭他,却又颇费军力,还要费去许多的钱粮,不如”
“这个不要紧的。”朱钦相展颜一笑,云淡风轻地挑了挑眉毛:“本官自有妙计,不用费朝廷一两军费、一个兵卒,就能让那胆大妄为的狂徒灰飞烟灭!”
“什么?!”
“竟有这样的计策?!”
两个官员惊讶得差点站起来,脸色震惊至极。
“这个当然,如此大事,本官难道信口开河吗?”朱钦相连连冷笑,道:“那聂匪首仗着人多势众,公然断海,沿海客商无不受其残害,恨之入骨的人数不胜数,本官正在撮合各路人马,等到合适的时机,就要千船齐发、万帆径流,将其贼窝捣毁,贼人杀散,至于其人,呵呵,当然要拿了,锁在城门口示众,待到秋后处决!”
“”两个官员面如土色,他们奉命去夷州和聂尘见面,还以为是抱着南居益时候的宗旨去的,得了聂尘不少好处,东珠就收了好几盒,兴冲冲地回来以为朱钦相会像南居益那样善待聂尘,没想到换来这么一出。
“好了,你们回去休息吧。”朱钦相站起来,满脸笑意地说道:“此事你们不要对外宣扬,毕竟军机大事,还是不要太多人知晓。”
“是!”两人连声喏喏着,退出了巡抚衙门,一路走,一路冷汗。
“朱大人这是怎么了?聂龙头实力那么雄厚,他还要去摸老虎屁股,这又是何必呢?像南大人那样招抚多好。”
一个百思不得其解地摇摇头,长吁短叹。
另一人心思深沉,一直在思考当中,这时候拍了一下手掌,喝出了声:“我知道了!”
“知道什么了?”第一人急问。
“聂龙头一步错,步步错啊,他太急了!”
“太急了?”第一人莫名其妙:“什么太急了?”
“断海太急了。”说话的人摇着头:“断海这事,可断了多少人的财路啊,南大人那会儿,聂龙头没有断海,南大人自然要招揽他了,现在朱大人来了,聂龙头就要断海,你想想,断海断海,断的是那些人的财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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