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滚!”未等他开口,这个灶台边的胖墩子就大吼一声,差点吓得他将瓦罐都脱手了。
那胖墩子还恶狠狠的道:“滚去自己装去,自己的盐自己用!”
“小气鬼。”犬五郎嘟囔一声,悻悻的抽身离开。
其实怪不得别人小气,将军家办宴席,自然八方招人,这处大院子里摆了几十个灶台,其实都是有区别的。
将军家自备的厨子根本忙不过来,大部分的厨师都是在外面请的。
大的餐馆出的厨师多,占的灶台就多,小餐馆出的人少,占的灶台就少,大家人以群分,各自将自家的灶台当做阵地一样,护得严严实实,不准别家的来干扰。
犬五郎是个墩子,他的主子也是个小小的餐馆老板,靠关系才进来做了厨子,将这次将军家的喜宴当做进身的一步阶梯,不过别家大厨根本看不起他们这种只占了一个灶台的小门小户,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。
就拿早上的分盐来说吧,分盐的奉行得了大餐馆的好处,将盐全给了其他人,而犬五郎因为贪睡晚到了几分钟,落到手里的盐只有小半罐,想再要一点也没了,恰好主子得以进入喜宴的手艺是一道拿手的鱼,每一条都要放很多盐,于是盐就不够了。
“快去拿盐啊!”他的主子远远的又在喊:“等盐下锅了!”
“是!”
犬五郎抱着罐子,匆匆的朝库房走去,将军家的喜宴宛如一场巨大的工程,程序很繁琐,运作这些程序的人也很多,每一个步骤都有人来负责,比如物品的分发,就有专门的奉行在仓库里进行。
库房离临时厨房不远,转一个弯就到。
犬五郎紧赶紧忙的进去,却发现这里人来人往,搬运东西的人忙个不停,却就是不见负责分发厨房用食材的那个奉行。
犬五郎顿时傻眼了,这紧要关头,怎么就找不着人了呢?
他如无头苍蝇一样在库房里转了几个来回,都快哭了,还是找不见人,而没有奉行的批准,他是拿不走一颗盐的。
“这可如何是好?”犬五郎汗都下来了,他是个小墩子,连姓氏都没有的小角色,在这宏大的将军府里,谁也不认识,能找谁帮忙?
抱着瓦罐,看着来来去去的人,犬五郎茫然不知该怎么交差。
突然之间,他眼前一亮,一个僧人抱着一个盐罐,正从面前走过。
罐子很大,里面起码放了一斤盐。重量犬五郎是估计出来的,应该很准确,因为他手里抱的盐罐子跟僧人的罐子外形差不多。
而气味是闻出来的,犬五郎当了一年多墩子,鼻子一嗅,就能闻到飘来的淡淡咸味。
僧人大概是来库房拿东西,看起来很年轻,他走进库房,跟一个司库交涉了几句,那人返身进去拿僧人需要的东西。
等待的时候,僧人自然不会傻到抱着罐子等,他将罐子放到了地上,甩手甩脚的活动。
进去的司库探出头来,跟僧人说话,大意是让僧人自己进去看看需要的东西对不对。
僧人欣然答应,跟着进去了,那罐子,就那么无人看守的放在了门口。
起初犬五郎并不想偷,不过一想起主子等不到盐大发雷霆的暴怒景象,他就不寒而栗。
走过去,放下自己的罐子,抱起地上的罐子,走人。
等到僧人拿着一些用于挂在树枝上的白色丝带出来时,看到的,就是一个空罐子。
僧人和司库都懵了,他们头回见到有人在将军府里偷盐的事情。
两人错愕对望,起初僧人想吵闹,司库一把拉住他,窃窃私语一阵,僧人平静了。
这事闹起来,对谁都不好,就算把小偷抓出来,耗费了时间,误了婚礼的大事谁都担待不起。
司库拿罐子进去,偷偷的装了一罐盐出来,僧人接过,发现这些盐跟自己的盐差不多,无论色泽还是气味都看不出来,于是松了口气匆匆离开,抱着东西去佛堂了,在那里,天海和尚即将开始为新人祈福的仪式,按惯例,需要撒盐驱鬼,这些盐就要发挥作用。
而犬五郎这边,急急忙忙的跑回了临时厨房,把盐罐子放到灶台上时,他还不足的朝后窥探,唯恐有人追上来。
“拿个盐都这么久,真是没用!”他的主子训斥道,忙将勺子伸进罐子里,舀出一些,放进锅里,开始煎鱼。
犬五郎点头哈腰的领受责骂,但差事总算是完成了,他终于免去了一场皮肉之祸,至于那僧人怎么办,他可管不了了。
“都抓紧了,婚礼仪式不久后就要结束,所有的菜都要马上备好!”一个将军府的管事进来,对所有忙碌的厨师大声喊道:“不得有误!”
“是!”所有的厨子都应声作答,加倍卖力的做着料理,食物的香气随着炊烟蔓延开来。
“你家的煎鱼,是排在前面上的菜,可要抓紧,不要耽搁了。”管事一个灶台一个灶台的查看,走到犬五郎的灶台前时,格外叮嘱道:“你家是个小馆子,开恩才让你们进来的,好好做,把你们的招牌煎鱼做出特色来,让所有贵人们都尝尝你的手艺。”
犬五郎站在地上,看着自己的主子感激涕零的向管事鞠躬:“是,我一定努力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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