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万两有些局促。”
“两万两不能再多了。”李国助咬牙。
老头们愉悦起来,纷纷赞同道:“两万两就合适了,少东家放心,明天我等送了银子,一定乾坤倒转,松浦家一定会变了态度,有了倭人支持,呵呵,姓聂的就是块肉。”
李国助眼睛亮了亮,他觉得又有信心了。
“有钱能使鬼推磨,老爹说得不错啊。”他暗自思量道:“只是白白的送出去两万两,着实可惜啊。”
抬着棺材的人从后堂经过,去往布置成灵堂的前厅,正在高谈阔论的人看到了,一下就变得沉默,众人高涨的情绪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。
“不好了,不好了!”
门外又传来惊叫,有人跑着闯了进来,惊慌仓皇。
几个老头子正一肚子气没处撒,闻声怒骂:“不长眼的东西,这里是李老大的灵堂!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!?”
进来的人连忙停步,在门口勉强鞠了个躬,
“什么事?”李国助问道,他现在是大通商行的龙头,应该站出来问一问。
“远洋商行那边正在开会,召集了我们这边很多船老大过去。”来人忙答道:“听说规模很大,院子里都站满了人。”
“站满了人?”李国助闻声大怒,拍着椅子扶手站起来:“都他妈是哪些不知廉耻的家伙当了叛徒?”
“好像是施大喧拉的人过去。”报信的人道。
“哼!我就知道是这个没骨气的东西!”一个老头哼声骂道:“当初这个家伙来投靠的时候,我就劝过李老大不要收他,这人头后有反骨,跟魏延一个路数,现在怎样?我没说错吧!”
“这话我也说过。”另一个老头子也点着头道:“李老大仁慈,硬收了他,若是听了我的,也不至于有今日。”
“几位叔伯,现在怎么办?”李国助急问道,这些老头子老是把话扯到以前,抓不住重点。
“一个施大喧,走了就走了,怕什么?”老头子们眼一瞪:“我大通商行船有数百,人有数千,一个施大喧,有何打紧?让他滚!”
“不是几位老掌柜,我刚刚的话是这么说的。”报信的人舔了舔舌头,加重了语气:“我们这边有很多船老大都过去了!”
“很多”老头子们终于警惕起来,问道:“有多少?”
“院子里全是人,我估摸算算,怕有两三百人。”
“两三百人?!”
李国助和白胡子老头子们全都吓了一跳,同时站起:“你看清楚了?不是姓聂的派人壮的声势?”
“错不了,小人在商行里做了这么久的事,别的不知道,认人还是牢靠的。”来人答道:“都是我们的船老大,全是熟面孔,他们以为我也是去投靠远洋商行的,所以没有阻拦我,我方才能回来报信。”
“真的有两三百船老大过去?”李国助倒抽了一口冷气。
虽然一直被李旦训斥不干正经事,但大通商行的底子他还是清楚的,嫡系的船差不多有一百多条,关系紧密的还有一百多条,余下的全是附庸,总共约莫有近五百条船,相应的船老大也有五百人左右,这些人就是李旦大通商行横行海上的倚靠,没有他们,就没有如今的大通商行。
这样的骨干,竟然一下就被抽走了将近一半,再谈定的人,哪怕李旦复生,恐怕也会惊掉了下巴。
吃惊之后,就是生气。
“太过分了!”
老头子们叫道:“向来只有大通商行挖别人的墙角,从来没有人敢挖我们的墙角,姓聂的太过分了!”
“若是不教训他,只怕今后平户再无我们大通商行的立足之地!”
“说得对,这人行事毫无道理可言,根本不讲江湖规矩,我等岂能容他?”
叫了一阵,却无人说明该怎么教训聂尘。
“几位叔伯,我们该怎么办?”李国助像沙师弟一样,照例询问道。
“”几个老头闭目沉思,然后彼此对望。
说狠话容易,发狠做事难。
现在都知道了聂尘在几条街之外开大会,于是就有两个选择,一、带人打上门去二、咽了这口气。
打上门去是不可能的,已经打过一次了,被反打得很惨。
眼下这口气也是不可能的,束手待毙不是大通商行的行事态度。
“有了,我们立刻上门去给松浦诚之助送礼,倭人得了钱,必然会偏向我们,也不要他帮着,只要我们动手时他装作没看见就行了。”一个老头子灵光乍现,拍着大腿说出一条妙计。
“这法子好,我们本就有送礼的打算,事不宜迟,现在就去!”众人猛拍大腿,一齐称赞好主意。
不过众元老都是被殴打过的,脸皮再厚也不愿去给刚抽了自己耳光的人送礼,这个差事自然就落到了李国助头上。
大通商行新的龙头当仁不让,很自觉的接了任务,令账房点了两万俩真金白银,用木箱装了,搬到大车上,带了护卫就去找松浦诚之助。
松浦诚之助已经离开勘定所,回到城下町的自家寓所内,李国助满平户乱窜,到处找人问,终于找到了人,兴冲冲的敲门进去了。
另一边,聂尘的大会也开到了尾声。
来的人都在一张拟好的契约上签了字画了押,从此以后,就成了中华远洋商行的船老大。
聂尘甄别了一下,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不再预计的名单上,这些人都是计划外的选手,是被施大喧这个卧底拉过来的。
“你怎么做到的?”聂尘很好奇,施大喧并不是以口舌见长,他怎么做到的呢?
“这还用得着我去说嘛?”施大喧很诚实的回答:“你的名声在那里摆着,之前挂李家认旗的船在福建根本走不动,必须给李魁奇再交一份银子才能通过,你一巴掌就把李魁奇扇没了荷兰红毛鬼多么厉害,向来欺负我们大明的船只,来这里的人里面就有人被红毛鬼大炮轰过,你一把火把他们烧得跑回了巴达维亚。”
他板着手指头,对聂尘说道:“凭这两件事,大伙儿就觉得,跟着你有前途,比跟着李国助强多了,那纨绔儿子,连他爹一半的能耐都及不上,大通商行指定玩完,唯有跟着你,才是出路啊。”
仿佛在印证他说得对一样,又有几个迟到的船老大匆匆而来,先来的人鄙视他们,笑问不是说不来吗,怎么又来了?
这几个人红着脸,大骂李国助不是东西,没脸没皮,不知廉耻。
众人奇了,追问为什么。
几人答道,李国助刚才差他们一起陪着,押了几辆银车装了两万俩银子去向倭人送礼,进门连站都没站一会,就被松浦诚之助的家臣连打带骂的赶了出来,连银子也不收,李国助还在门口苦苦哀求,对方理都不理,还放狗驱赶。
这脸真的是丢到家了。
“还是跟着聂老大好。”这几个人跪在地上纳头就拜:“起码做个堂堂男子汉,不像那没出息的东西一样!”
聂尘神色古怪,似笑非笑。
他脑子里想的是,若是被这些人知道我送的银子有多少,不晓得他们还会不会跟着我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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