琳怡泪眼模糊地看着周十九,声音已经沙哑,“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。”
他的身体很凉很凉,却伸出手来触碰她的鬓角,“你我之间总是有一道鸿沟,若是真让三王爷登上皇位,从此之后……我怕你会不肯原谅我……我不敢赌,也不能去赌,二王爷能安然登上皇位,就算没有我,还有广平侯府、姻家、郑家、皇后娘娘,他们会保你们母子平安。你说的对,我只会算计利弊,扶立三王爷,并不能换来如此的好处。”
周十九将话说的轻松,可若是站在周十九的立场想一想……皇后娘娘对她有恩,三王爷对周十九就没有半点恩德?二王爷承继皇位对她和广平侯府自然有好处,却要周十九冒着危险来换。
如果赢了固然皆大欢喜,若是输了又当如何?
撼动政局并非儿戏,哪里是张口闭口那般简单。
想想这些日子,也并非没有蛛丝马迹。周十九说过杀道士成琰的事,当时话中有悔意,他明明说不该杀成琰,否则将来只会被三王爷掌控,她偏是认定了他早就选了三王爷,说这话不过是告诉她结果已经无从更改……她并没有听明白其中的意思。
“为什么杀道士。”如果不趁机问清楚,也许她会被瞒一辈子。
周十九呼吸有些急促,不再那么悠长,浅浅的呼吸,让人听着都会疼痛,“我去陪都寻成琰,成琰已猜到我会杀他,于是将勘破的谶言说与我听。成琰说,为了明君登基,他师父真庵拼了性命为大周朝改运,时机一到世间一切得以重来,大周朝的运数被推到正轨。他还为我卜了一卦,说你我从前为仇现在为偶,这世上看到从前因果的唯有我的夫人,也就是你。成琰说,若我还不肯相信,只要回府问你,便知分晓。”周十九说完笑看琳怡。
琳怡目光霎时一变,她一直觉得所谓谶言就是道士骗人的,没想到成琰会说出这样的话……
难道真的有谶书之事。
周十九喘口气,“我从来不信道士,可是仔细想来,你为何知晓我是康郡王就对我有了莫名的敌意,你为何料定我一定会利用岳父,这一切不会没有缘由,若是让那道士见到圣上,免不了要提你之事,就算你不似他所说的知晓因果,听到这些……定会对我心生隔阂,无论我怎么做都不会让你安心,想到这里,我失手推了他一把,谁知他就摔在石头上死了,”说着静静地看琳怡,“我是不是做了件愚蠢的事,既然你对我早有防备,那成琰的话就是真的,你既然已经清楚,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地去掩盖。”
“那日你晚上做了噩梦,起身看到我,脸色变的难看,伸手打了我一巴掌,我却又觉得杀成琰没错,至少我能装作一无所知,让我们彼此没有面对的一天。”
所以那次她想要回娘家,周十九才会不顾一切地来拦,她以为周十九是为了孩子,其实是因为成琰的话。
从头到尾,看不透的只有她一个人,她过于沉湎过去,她过于在乎她和周十九之间所有的恩仇,她在意这些,不是因为周十九害死她,而是因为她早就爱上了周十九。
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他,于是怨老天不公,不能给他们一个圆满的姻缘。
琳怡摇摇头,“我原来以为你是聪明,很多话才没有说,原来不成想你也能被道士所骗,人只有一辈子,哪有过去来生,只有这一辈子。”她不管什么谶言,那必定都是道士故弄玄虚,那些道士惯会看透人心……
周十九目光闪烁,眼角微湿,他的身体忍不住打颤,仿佛没有半点的力气。
好半天他才轻轻地说:“元元,我后背痒,你帮我揉一揉。”
琳怡坐在炕边,伸出手去摸周十九的后背,上面满是血迹,想想他的伤口就在哪里,如何能感觉到痒。
她的手没放上去,就低头问,“还痒吗?”
周十九摇头,“好多了。”
琳怡眼泪就落下来,和她想的一样,他的后背已经没有了知觉,他不是想要让她伸手去揉,而是想要她低下身抱着他。
无论他想要什么从来都不肯直说,他一直都想和她靠的近些,她却因为他不敢表达一遍遍地去拒绝他。
琳怡弯下腰紧紧地抱住周十九,什么都不再顾及,只是听着彼此呼吸的声音,互相依靠,痛苦中又让人觉得异常的平静,只要在一起仿佛什么都不必害怕,真期望就一直一直这样下去。
她早该如此,早该放下心底的尊严,不顾一切,“我们的女儿还没出生呢,你是不是因为是女儿,就不要她了,她知道了会恨你一辈子,我们的晖哥……他还不会说话,还没叫声父亲,”琳怡拉起周十九的手,“你说过,汝之所去,吾之将往。到头来,你还是在骗我?”
周十九看向琳怡,笑容仍旧轻松、优雅,目光却愈发沉静,“汝之所去,吾之将往。今日盟约,击掌为誓,”周十九说着伸出手在琳怡掌心轻轻拍了三次,“元元,无论我去了哪里,我都会等着你……无论何时,此约无改。”
琳怡眼看着周十九的目光黯淡下去,直到他沉沉地闭上眼睛,她的眼泪涌在腮边,整个人却仿佛静立了一般,不会喘息,不会动弹,一直凝望着周十九,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,可渐渐的那声音也远去。
离她越来越远,她眼前只有似睡着了的周十九,好像进来了人,要去搬周十九的身子,将他们分开,可是她却紧紧地拉着周十九的手,不放开,不放开,只要松开就会离她远去,她不能放,最终也拿她没有办法,任她靠在炕边。
“元元,行不行?”好听的声音就像从琴瑟中弹出来的一般。
“元元。”周十九的声音如同缓缓流淌的溪水,淡淡的笑意就像水中夹杂的翠叶暗自清香。
“元元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一次。”
“如果元元等我,我就会早些回来。”
“元元快给我生个儿子,等儿子长大了我就蓄胡须扮严父。”
“元元,让为夫抱一抱好不好?”
“我背着元元出去,元元想去哪里我背到哪里,”说着伸手划过琳怡的鬓角,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,“元元说好不好?”
“元元不知道,你喜欢就是我喜欢。你叫着顺耳,心中高兴,我也会高兴。”
“元元,无论我去了哪里,我都会等着你……无论何时,此约无改。”
无论何时,此约无改。
她一直以为,她先爱上他,却不知道她才是那个冷漠的无心人。他以为杀了成琰是他傻,其实,却不知道傻的人是她。
……
谋反失败之后二王爷逃出京城,大周朝上下都在等着整件事最终的消息,地方官员们烧香拜佛,求着二王爷千万不要逃到自己管辖的地面,否则就要面临重要的选择,究竟是将二王爷放走还是将二王爷捉住,朝廷的公文一遍遍地下来,第一道旨意是见到叛军一党一律斩杀,地方官员才布好兵力,第二道旨意立即就发下来,反抗之叛军格杀勿论。
一律斩杀和反抗格杀,这两道旨意可以说是截然相反。
二王爷毕竟是皇上的亲儿子,万一不小心伤了二王爷性命,项上人头恐是难保。不杀是死罪,杀说不得也会变成死罪,地方官左右为难。
好在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没有过太久,京郊发现二王爷一党行踪,护军营的周元祈奉命找到二王爷的时候,二王爷已自缢身亡,周元祈和皇上派来的禁军护卫,连夜将二王爷的尸身运回京城。
二王爷一死,整个谋反案也该尘埃落定了。大家才松一口气,没想到整个谋反案却有了转机,官员们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,那些在平叛中立过大功的官员一夜之间下了大牢,董长茂被副将夺军权,押送回京受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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