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顺着小路,缓辔入内。走了数里之遥,仍然看不到尽头,林中万籁俱静,唯有鸟鸣,天光暗淡,有些阴森恐怖。
突然林中窜出一只野猪,亮出两只长长的獠牙,直向塔娜红马冲来。塔娜一拉缰绳,护住小巴特尔,调转马头,向后跑去,边跑边示意众人快走。
徐妙锦见那野猪已冲到近前,来不及逃走,刷得一声拔出宝刀,俯身砍向那头野猪,正中背脊,不料刀却卡在骨头缝中,一时竟然拔不出来,那野猪吃痛,嗷的一口咬住了她的青马马腿,那大青马呲溜一声长啸,人立而起,徐妙锦一个不防,被甩下马来,头朝下,背着地,脚却绊在马镫中,被大青马拖着狂奔。
众人都惊呆了,呼喝连连。张士行一见情况紧急,快马加鞭,赶上那匹发狂的大青马,一跃而起,飞到那马身上,使命拉住缰绳,连喊吁,吁,才让那马停下。他急忙跳下马来,把徐妙锦扶起,只见她背部衣衫破烂,鲜血淋漓,吓得是头发散乱,花容失色。
张士行解下身上披风给徐妙锦裹上,徐妙锦稍稍整理了一下云鬓,看了张士行一眼,满面飞红。
张士行埋怨道“你个大小姐,那么莽撞,竟敢和野猪搏斗,不要命啦?”
徐妙锦低声道“我答应了姐姐、姐夫,要时刻护佑嫂子周全。”
张士行道“真当你是将门虎女啦,以后莫要逞强。护卫王太后,自有我们这些锦衣卫。”说着便把徐妙锦扶上大青马,随即飞身上马,一手拉着大青马的缰绳,一手抓住自己黑马的缰绳,缓缓向来处走去。
徐妙锦偷眼望着张士行,心中涌上别样情意,想起了前日姐姐徐妙芸描述往事,当年那个欺负她的小鞑子,就是如今这个救了自己的锦衣卫同知张士行,难道这就是缘分,一念至此,情不可抑,她面带娇羞,轻声问道“张同知,你还记得我吗,十年之前,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?”
张士行看了徐妙锦一眼,微微觉得这个姑娘有些古怪,道“十年之前,我们见过?在哪里?”
徐妙锦忽然想起姐姐说的话,她当日是冒充吴姐,此刻万万不能戳破,否则便成了天大的笑话。于是便淡淡道“似曾相识罢了。”
张士行看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,猜不透这位中山王徐达的三女儿内心究竟作何之想,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向男女之情,婚姻之事上去想,徐妙锦终究也是要做王妃的,象她姐姐燕王妃、代王妃一样。
这时,那边树林中冲出一群人来,蒙人装束,手持钢叉,腰跨弓箭,围住那头野猪,射箭攒刺,不一会儿功夫便将那野猪放倒在地,显然是一群猎户。
塔娜催马上前,厉声喝道“你们是什么人,惊了王驾,该当何罪?”
那为首之人年约三旬,身高六尺,膀大腰圆,眼如绿豆,四方阔口,昂然道“你又是什么人?若不是你们闯进这林子,惊了那头野猪,我们便能活捉了它。如今好端端的一张皮被毁,倒问起我的罪来了。”
塔娜不怒反笑道“好小子,有胆识。我便是忠宁王太后,这便是忠宁王。你们是哪个部落的,见了王爷还不下跪?”
那人见她神色俱厉,衣着华贵,身后又跟上来一大群护卫,知道她所言不虚,便率众人跪倒叩头道“小人是瓦剌部的巴图,这些人都是我属下猎户。”
塔娜点点头道“起来吧,林中百姓,世代狩猎,果然是身手矫捷。你们可愿意随我前往开平卫。”
巴图一听,面露喜色道“我们听塔塔尔部的人说年后要随忠宁王迁居开平卫,羡慕的不得了,不过我们这里僻处山野,没人通知,本想偷偷摸摸跟着一起走。如今王太后见问,自然是一万个愿意,这里林中的野兽都快被我们打完了,再不挪地方,就要饿死了。”
塔娜问道“听说鞑靼部的青壮年都去从军了,你们怎么不去?”
巴图哼了一声道“回王太后,我也当过兵,可每每是冲杀在前,立功在后,当官的就没把我们蒙古降人当人看,实在受不了那个鸟气,还不如当个猎户快活。”
塔娜问道“你手下有多少人?”
巴图道“东胡林村的百十号人都跟着我干,那边西胡林村的几十个人也都听我的。”
塔娜道“我如今封你为忠宁王属下千户,你将这附近一带蒙古降人按照名册全数召集起来,于年后一月二十日在昌平城北门集合,随我北上开平卫,你可愿意?”
巴图一听,喜出望外,急忙再次跪倒叩头道“多谢王太后栽培,小人必效死力。”
塔娜命随从上来,写了委任书,并交了迁移名册给他。待诸事停当,张士行也带着徐妙锦走了回来。
塔娜拨转马头,走到徐妙锦身边,仔细查看她的伤势。
众人也都围拢过来,嘘寒问暖。
张士行一见巴图等人为猎户打扮,便伸出手来,怒喝道“拿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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