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景隆将大军驻扎在开封内城与王府萧墙之间,暗中将周王府团团围住,率自家亲军一千与张士行的锦衣卫一千人从午门进入紫禁城。
周王朱橚率王府一干人等早在端礼门内恭候,将李景隆迎入承运殿上。周王先向李景隆行四拜礼,因他是钦差大臣,奉旨巡边。然后周王再西向坐,李景隆行家人礼,口称“拜见五表叔。”
周王将他扶起,仔细端详半晌道“数年不见,九江风采更胜往昔。”
李景隆笑道“五叔过奖了,小侄俗人一个,哪如五叔是个救民贤王。不知五叔最近又在编写什么医书呢?”
周王道“惭愧,惭愧,我何敢称贤。就藩以来,我除了编了本《保生余录》,目前正在编写《袖珍方》,此书因疾授方,照方授药,分门别类,详切明备,便于医者应用。”
李景隆叹道“此书必是集历代医者药方之大成,利在当代,功盖千秋。开封有五叔,生民有福焉。”
周王连连摆手道“九江过奖了。”脸上却不无得色。
张士行偷眼观瞧那周王,见他面如冠玉,三绺长髯,真是个谦谦君子模样,虽与燕王朱棣一母同胞,却丝毫无燕王的神武豪迈之气。
寒暄过后,周王又命世子朱有炖,次子汝南郡王朱有爋前来拜见
李景隆,兄弟几人多年未见,各诉衷肠。
周王问道“九江此次巡边,在开封驻留几日?”
李景隆道“少则五日,多则十日,补充马匹粮秣后即行北上,前往大同府。”
周王点点头道“那就住在王府,你我叔侄也是多年未见,好好叙叙家常。”
李景隆一揖到地道“多谢五叔厚爱,如此一来,小侄便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周王笑道“你我至亲,客气什么?”
周王便引着李景隆一行走到王府后院,只见那亭台楼榭,奇花异草,精巧雅致,叹为观止。院中有一山,名唤煤山,人工堆成,山高约十余丈,松柏成林,下立石碑,书曰“八仙聚处”。山下有池,池中有一大毬,山上急流冲下,那大毬在池中上下翻腾,名曰“海日抛毬”。
周王领着众人转过水池,向东一折,来到一座黑瓦白墙环绕的大园子处,只见月亮门上书“寿春园”三字。众人进得园内,迈过二门,才觉内里甚是宽敞,如桃花源地,其间山洞楼阁,掩映在花草树木之中,活水蜿蜒,如黄河九曲,池塘中养着二尺长的金鱼,游来游去,悠然自得。院中遍植桂树,时值深秋,香气扑鼻。
院中正中矗立一座三层大殿,面阔五间,金碧辉煌,名唤凌虚阁。上有燕王朱棣亲题的“人间天上”匾额,两边是东西厢房,各有十数间。
周王道“此处原为宋徽宗之御花园,甚为僻静,我稍加整治,平日里作为藏书编书之处,今日贤侄至此,便在此下榻,你意下如何?”
李景隆点点头道“此处甚好,多谢五叔美意。”
待李景隆一行安顿下来后,周王便在这凌虚阁中大排筵席,给李景隆接风,当然是山珍海味,美酒佳肴,比之御宴更有滋味,宾主尽欢。
待到掌灯时分,周王这才告辞,叮嘱李景隆鞍马劳顿,早些歇息。
周王回到寝殿,洗漱已毕,有些劳乏,正想上床休息,忽然内监来报,说是王府长史王翰在外求见。
周王有些奇怪,夜已二更,王翰来此作甚,便命人叫他进来。
内侍引着王翰进入寝殿,王翰朝左右一看,周王知他有机密事情禀告,便屏退左右,问道“夜色已深,长史有何要事入宫,明日禀告不成吗?”
王翰压低声音道“周王殿下,大祸临头了,王尚不知?”
周王吓了一跳道“今日刚刚接待了我那钦差侄儿,好端端的,有何祸事?你莫要危言耸听。”
王翰道“正是你那好侄儿,他便是来拿王的。”
周王霍得一下站起,道“此话怎讲?”
王翰道“历来朝廷巡边,皆是先至北平府,再沿边巡至大同等地。从未有路经河南之说,故此臣觉得奇怪,出府打探了一番,见那朝廷大军分布萧墙内外,隐隐对王府形成包围之势。臣适才回至府内,又巡查了一番,发现曹国公李景隆身边跟随有锦衣卫,已占据王府四周,如临大敌,这难道不是来捉拿王爷的吗?”
周王听后,沉思半晌道“我自就藩以来,埋首经史,著书立说,与世无争,朝廷大动干戈,捉我去作甚?况且李九江熟读兵书,治军有方,此举难道不是他安营扎寨之法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