哥舒望着众多妖魔涌入,蓦然当先冲杀了出去,手中的直刀,刀光如虹,斩破虚空。
“只有战死的哥舒,绝无跪下为奴为婢的哥舒。”
风中。
苍老的声音回荡而起。
……
“啊!!!”
军营的一处大帐内,一声怒吼仿佛困兽咆哮。
躺在床榻之上的一条须发斑白的大汉,黑堂堂的面孔纠结在一起,全身肌肉鼓胀,发出震天怒吼。
大汉双目如铜铃,死死地瞪着不远处在黑暗之中神色安然的丑陋老者。
“颜吴忠,我要杀了你!我要杀了你啊!!”
宛如狮虎激怒的咆哮声不断响起。
床榻上,躺着的须发斑白的黑大汉,正是此前率领宁西军搅乱了一滩浑水的尉迟。
只是那人是假,躺在床榻上的为真。
尉迟目光死死地盯在窗前不远处的老者,双目迸发出里倾三江盖五湖都难以洗干净的恨意。
“你为军中司马,如何敢投靠妖魔,如何敢啊啊!!!”
“颜吴忠,你愧对哥舒大帅,愧对你死去的兄长,愧对我宁西军!!!”
“狗才,猪狗不如的东西,你怎么能受投入妖魔麾下,啊——”
撕心裂肺的咆哮一阵又一阵,躺在床榻上的尉迟全身并无任何绳索捆绑,可偏生无法动弹。
他那具一叫便应、有无穷无尽气力的强横身躯,此时是如此的绵软无力,仿佛完全不属于他,任他如何挣扎,鼓劲,可偏生半分力气也无。
就是呼喊叫骂了这一阵,都渐渐感受到一股强大至极的疲惫,仿佛,仿佛整个人正在被一点一滴地抽去了精气神。
“尉迟啊!”
面容丑陋的老人缓缓走到躺着的尉迟身边,动作温吞,声音迟缓,透着一股深深的暮气,沙哑的声音响起。
“我老了!老得快走不动了。”
“在这宁西城快四十年了,如今老来一身伤病,谁人怜我谁人管呢”
“我不想死!不想死啊!”
“什么功名富贵、权势美人,什么天下苍生、青史留名,什么家人兄弟,子女儿孙,呵呵……”
面容丑陋的老人佝偻着身躯,一句一句,慢慢说道,“若为长生,若为青春,都可抛,都可抛啊……”
“啊啊——”
躺在床榻上的尉迟厉声嘶吼,仿佛被无形捆缚住的身躯,在这一刻似乎微微颤抖了起来。
“颜吴忠,你这条老狗,你为这些便可出卖大帅,出卖我宁西军众兄弟呐!!”
铁塔似的身躯之中,突然有某种无形的断裂之声响起。
继而,火热的气息铺面袭来。
滚滚的气血骤然激荡。
尉迟鼻孔、眼睛、耳朵、嘴巴,七窍流出了炽热的鲜血。
黑色的皮肤上渗透出了点点滴滴红色的血珠,宛如暴汗涌出。
一生数十年的武道绝顶修为,在这怒不可遏的瞬间,突然爆发。
轰隆!
床榻四分五裂。
全身仿佛血水之中捞出来一般的黑汉,头发尽数变得血红,双目变得血红,嘴角、牙龈,不断冒出鲜血。
那血,滚烫、炽热,似地下岩浆。
“你……”
面容丑陋干瘦的老人神色蓦然失色,暗紫色的干裂嘴唇颤抖着,眼中露出了惊恐无比的表情,陡然声音拔到了最高,“尉迟!!你……你不要命了!!!我……我,我,我这般做,全然是为了我们兄弟啊!!”
“呸!”
一股血痰吐在地上。
全身赤红一片的尉迟仿佛魔神一般,怒意滔天,“颜吴忠,你也配做我兄弟。哈哈哈……老子是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,一生斩杀妖邪不知凡几,如何能朝妖魔低头?”
“啊——”
尉迟再次怒嚎一声,魁梧的身躯里血液流动仿佛江河奔涌,激荡不息。
“尉迟!!”
面容愁容的老者再次高喊了一声,“你这般……你这般会死的啊!”
他控制尉迟的手段,乃是得自瀚海妖国的一种无形无质的毒素,能够让人短暂的筋骨酥软,气血沉凝,再难施展武艺。
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,尉迟性情刚烈至此,竟然凭借体内的气血,强行将气血鼓荡起来。
武道高手,精气如龙,气血似虎,炽烈阳刚到了极致,寻常鬼魅若是靠近,都会被其血气灼伤。
然而,这般压榨身体潜能,骤然爆发,便宛如将体内的气血一齐掏空,等到气血耗尽,便是尉迟的死期。
“生亦何欢,死亦何哀……”
尉迟放声大笑,猛然间身上的血珠飞溅,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干瘦丑陋的老者身上,“颜吴忠,给某死来!”
呼——
拳劲似海潮,汹涌澎湃朝着那干瘦丑陋的老人扑去。
老人脚步连连后退,猛然一个折身,撞破了房间大门。
看似年迈迟暮的身躯,在这一刻却展现出了一种诡异的速度,朝着外间混乱的战场掠去。
轰隆!
木屋跟着碎裂。
宛如魔神临凡的尉迟紧随其后,一跃而出:“颜吴忠,你这条老狗往哪里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