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三十八章 草凤(一)(1 / 2)

“杀!”

嘶喊之声,响彻天地。

猎猎大火焚烧,浓烟滚滚,直贯天地。

数百衣衫褴褛的山匪,被千余阵型俨然兵马围绕其中,步步绞杀。

这些山匪手中不少拿着锄头、农具、柴刀之类,面对刀枪齐全,人数又超过他们数倍的兵马,一点一点被切割分食。

刀剑交际、入肉、激越,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嚎,不断响起。

“陆家小儿,言而无信!”

蓦然间,一声暴吼如雷。

已然被斩杀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山匪之中,一个手握银环大刀的赤身壮汉,虎目泣血,手中大刀挥舞如风卷,一路斩杀了十多个想要斩他头颅立功勋的士卒,突破了层层围堵,冲杀了出来。

“某家真是瞎了眼,竟然会信你这陆家小儿的话。”

赤身壮汉狂吼不已,他身上已然有多处刀剑伤痕,可到了这等生死关头,他仿若疯魔,不管不顾,一把大刀所指,是诸多军兵外围被数十骑气势剽悍的军卒拱卫着一个白袍小将。

“拦住,拦住他!”

在白袍小将身边,一个三角眼八字胡,一身甲胄穿出滑稽味的中年男子,指挥着身边那几十个剽悍的亲兵,慌里慌张的叫了起来。

“不必!”

被众星捧月似的站在中间的白袍小将嘴角划起一丝冷笑,突然策动胯下的健马,风也似的向那朝他杀来的赤身壮汉冲了过去。

“陆家小儿,纳命来!”

赤身壮汉满身血水,双目赤红,头发散乱,一把半人高的银环大刀在手,厮杀起来,宛如神魔。

面对那朝他策马冲杀而来的白袍小将,不但没有退避半分,反而挥舞着银环大刀,似要一刀将这可能的白袍小将,连人带马都劈碎不可。

然而——

就在白袍小将和那壮汉即将撞上,突然一把长枪从那白袍小将手中突然探出,枪出如毒蛇吐信。

人马交错间,赤身大汉手中的银环大刀落地,双手捂着脖颈,怒目圆睁,轰然倒地。

“少将军威武!”

那名先前急吼吼叫着“拦下”的中年男子,眼见白袍小将,一枪挑翻了匪首,立刻扯着破锣似的嗓子,高声叫了起来。

其余诸多士卒,跟着也是纷纷高声呼喊。

而那仅剩下百余人还在反抗的山匪,在赤身壮汉倒下后,气势再度低迷,或是奋力拼死,或是弃械投降。

“少将军,真神勇无畏,智勇双全……”

那三角眼八字胡的副将,见到白袍小将打马而回,急忙将从几个亲兵那里取来的擦手巾和茶水递上,脸上洋溢着灿烂至极的笑容。

“哈哈哈……”

白袍小将轻笑一声,取下头上的兜鍪,露出了一张不过二十许的俊朗面庞,随手将手中的长枪扔给一名亲兵,笑着道,“不过是区区山匪而已,其中大半还是未曾见过血的泥腿子,算不上什么。”

“少将军这是哪里话……”那三角眼八字胡的副将有所反驳,“这些贼匪呼啸成群,可是此前好几路势力都未能解决的。只有少将军出手,这才手到擒来”

说着,又指了指远处倒在地上,正被两个士卒割脑袋的赤身壮汉,“这匪首号称‘金环大王’,一身武艺不俗,可却不是少将军一合之敌,少将军武艺当真神勇非凡!!”

“哈哈……你这老狗,这话说得中听。”白袍青年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自得之色。

“哪里哪里……”那副将被白袍青年这么说,脸上丝毫不怒,只是一个劲笑道,“卑职这番可都是肺腑之言。”

正在两人说话间,忽而远处有打着旗的传令兵从远处赶来。

亲兵识得那旗,也不阻拦。

眨眼间那传令兵从马上跃下,单膝跪倒在白袍小将身前。

“少将军,都督命你即刻回府。”

“我爹?”

白袍青年脸上微微讶然,转身扫了一眼,远处已然差不多收尾的战场,翻身上马,又朝那三角眼八字胡的副将道,“王副将,此处便交于你了。”

“少将军放心。”姓王的副将弓着腰,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。

“走,回去!”

白袍青年一扯缰绳,领着数十名剽悍的亲兵,呼啸而去。

马蹄踩踏一路荒芜的田地和道路,渐渐的周遭人烟逐渐稠密起来。

约莫一两个时辰后,远方昌垣郡的郡城城墙已然隐约可见。

而道路两侧的场景,也不再像是先前那般苍凉,反而杂乱无章,沸腾一片。

昌垣郡郡城之外三五里的距离,官道两侧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市井集镇。

这是从去年前年开始就流窜到昌垣郡郡内的流民,其他各县镇都有不少,但人数最多的还是郡城周遭。

此前郡城周围惧怕疫症传播,前后驱逐了好几次,但从北面逃难而来的流民数量实在太多,此前尸魔肆虐,地动天惊,几乎是席卷小半个司州和北面的雍州。

大约是时日已久的缘故,这些逃难而来的许多流民已经在郡城外搭建起了简陋的草屋,也有幕天席地的,看上去虽无半点繁华,但来来回回走动间,还是有一种仿佛从大病之中熬过来的勃勃生气。

“真是贱骨头!”

骑在马上的白袍青年望着郡城外,这隐隐开始有了点气象的场景,不由摇摇头。

要知晓这些人此刻站着坐着的泥土下面,恐怕就掩埋了不知多少具尸骸,如今疫病过去两年,这些野草似的贱民又都活过来了。

“城内也未曾赈济,真不知晓怎么活下来的。”

白袍青年心中又自语了一句,一行人很快打马穿过了郡城外的这一段乱糟糟的地段,进入到了昌垣郡郡城之内。

城内,人潮熙攘。

虽说当初那场疫病闹得人心惶惶,不少昌垣郡内的大户都举家逃离。

但疫病过后,这些人又大多数搬了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