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有些搞不清楚了。
几个小孩子打打闹闹地穿过市集,在沐辰脚边跑过去,脸上绽放着无拘无束的笑容。
忽然哎呀一声,小孩摔倒在地,沐辰转身去看,只见身着深色锦服的戴面具之人将哭鼻子的小孩子扶起,蹲下身拍拍小孩身上的土。
“别哭了,哥哥给你买糖吃好不好?”
“好!”
无衣牵着摔倒的小男孩,身边围着小男孩的朋友们,来到街边卖糖人的小铺子前面。
他给每个小孩都买了他们喜欢的糖人,笑着拍拍他们的脑袋,遣他们自己去玩。
再转身,穿过人群,却见一张熟悉的脸。
“咦?”
“姓沐的,好巧啊,你也在这儿。”
无衣有些疑惑,随即恢复了他一贯似笑非笑的表情,双手插入袖兜,向沐辰走来。
“你那坏脾气师叔允许你离开竹剑堂的地界跑到川城吗,还是你偷跑出来的?”
“......嗯。”
沐辰此时看见熟人,倒有些尴尬,支支吾吾地回应。
“姓沐的,你......”
“难道遇到什么苦恼的事吗?”
无衣奇怪地问道,认真盯住沐辰的眼睛,想从他目光中看出些什么。
沐辰眼神避开,不敢看他。
“怎么会这样问?”
“哈哈哈,我从前就说过了,你的情绪都写在脸上,别人能不能看出来我不知道,不过我现在可看得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。”
面对笑呵呵的无衣,沐辰眼中流出一丝窘迫,连忙转开话题。
“你怎么在川城,难道你住这边?”
“我不住这儿,只是过来办点事罢了,正闲着无聊踩街就遇见你。”
“哦,这样啊。”
无衣见沐辰情绪还是低沉,眨眼想想,便从袖兜里掏出青玉酒葫芦扔给沐辰,走过沐辰身旁。
“走吧,姓沐的,我带你找个好地方逍遥一番。”
“看见你哭丧着脸的样子,都影响到我办事的心情了。”
沐辰犹豫片刻,打开酒葫芦闻了闻,是那种甜酒的味道。
他喝了一大口酒,跟上无衣的脚步。
他们穿过闹市借方,来到川城最大的戏园子入云阁。
此时已是下午时分,入云阁内依旧人声鼎沸,沐辰紧紧跟在无衣身后,他也不用店小二招呼,径直走上楼梯,来到三层一间名为凤栖的雅间。
雅间内有两排舒服的躺椅,一张红实木方桌,还能直接看到一层搭建的戏台子,上面有画脸谱的人在唱戏。
锣鼓喧天,两个画成妖魔鬼怪的拿着红缨枪在台上打来打去,场下更有一片热烈的叫喊声。
沐辰坐在长椅上,却没有看戏的心情,倒是无衣聚精会神地盯着戏台子上面,是不是跟着台下观众一起叫好。
小二送来瓜果蜜饯,倒上开春的饮茶,无衣便翻手拍下五十两银子,一部分是包厢看台钱,剩下的是给唱戏的打赏。
“你喜欢看戏?”
沐辰好奇地问道,他对这个戴面具的男人更加好奇。
虽说他心里的疙瘩还未解开,此时无衣的出现倒是将他注意力转移,而不至于让思绪一直沉在海底。
“还行,儿时跟着爹娘来城中卖菜时,经常趴在这种大戏园子窗户外面看戏。”
“不过那时候也不是喜欢看戏,就是看到人们桌上摆的点心,觉得一定很好吃,茶水也很好喝,看着他们吃的欢快,我就感觉自己也尝到味道。”
“然后就养成了偶尔看戏的习惯吧......”
说着说着,无衣慢慢陷入回忆,沐辰却感觉自己说错话了。
一般被修仙宗门收下的徒弟,都会被断开与亲生父母间的关系,同时仙宗也会付给这户人家一些银子,补偿他们养孩子损失,也就相当于把孩子买走。
很多孩子都还在襁褓中就被带走,他们自然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,还有一些孩子尚幼,过了三五年也就忘了父母双亲,只记得宗门道法。
只有那些十几岁出头的孩子会对父母双亲记得深刻,所以对于超过十二岁的孩童,若非天资极佳,修真宗门是不会将他收为弟子的。
不过这种情况一般很少出现,那些大宗门每隔三五年就要下到每家每户检查新生儿的资质,天赋极佳的孩子从出生时就能看出其骨骼不凡,被修真者直接收入门下。
因此修真之人没有太多对家的概念,对他们来说,宗门就是家,师父就是父,师兄弟就是亲兄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