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后生,看得出来对面布的什么军阵么?”“牛头犄角阵。”
“后生,可有法子破阵杀敌?”“你说我俩?还是带上虞修?”
“当然,仅是我俩而已。”“累了就去睡觉,梦里啥都有,真的。”
立安殿殿前的一处山坡上,血娘子卫法眺望着卫修整齐划一,气势如虹的军阵,不由得啧啧称叹:“手笔虽不算大,但胜在化散为整、化多为一,千年时间看来不曾荒废——不过实力强到这种程度,只怕也没什么对手吧……莫非真就这样寂寞孤单了上千年?哇,好可怜。”
“我觉得我也很可怜,希望前辈以悲天悯人之心普度众生,特别是放过晚辈。”唐江生不合时宜地打断了卫法的感慨之态,言语虽为请求,或者是恳求卫法的帮助,但话里话外的讥诮讽刺之意却尤为明显——不过这也没办法,谁让他现在是处于一个被绑票的状态,而那个有机会将他绑起来的人,除了方才感慨万千的卫法,又还有谁呢?
“后生啊,不是妾身说你,你的思想觉悟还不够高啊!你瞅瞅妾身这容貌,这身段儿,能和妾身这样的绝代佳人并肩作战、同生共死,那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,旁人更是连想都不敢去想!可你居然要丢下妾身一人独自面对千军万马,试问,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?”
言及此处,卫法甚至还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,摆出一副丑昧三分,眼生百媚的神色,加之手重指划,身宜曲势的姿态,以及行如跳虫,轻似飞燕的台步,一看就是特别练过的,练的还是花旦。
不过唐江生彼时可没有心思细细品鉴,因为他现在正被卫法用捆妖索捆在纸鸢上,别说动弹一二,这副模样在战场上简直就是活靶子!
至于唐江生为何会受到这样的待遇,还得从他按照地图将卫法带到距离立安殿十里左右的位置说起——因为卫军兵锋正盛,所以唐江生在差不多完成向导承诺后便意图与卫法作别,当然了,要是卫法愿意与他一同前去虞修军营,那自然可以继续同往,路上也好有个照应,可卫法却嫌太麻烦,非要只身独闯卫修军阵,并且没在开玩笑……
卫法的原话是这样的——“看呐!那闪耀笔直的长枪,那坚不可摧的盾牌,那直面死亡的勇武!多么令人心醉,多么令人振奋!仿佛下一刻就会化身翱翔天际的神龙,向我们喷吐出焚寂燃灭的火焰!少年郎,不与老夫一起……不与妾身一起,应下这场冠世之战吗?”
这番动员之词卫法说的慷慨激昂,连其双瞳都在太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炫目,虽然其中好像混入了一些无法不令人在意的东西,但是唐江生的身体毫无疑问地正在颤抖尖叫,包括他那不完整的灵魂!
“姑且还是问一句,我有选择的权利吗?”“有呀,怎么会没有?”
听到这话,唐江生转头就跑!然而刚跑两步,就被卫法用捆妖索给绑了……不过说来也奇怪,唐江生之前是人,复活之后算是一具傀儡,怎么偏偏就被捆妖索捆的这么动弹不得呢?直到被卫法亲手绑在纸鸢上,唐江生都没有想通,再然后唐江生就放弃挣扎了,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卫法不要把自己放在纸鸢背面,因为太阳很大,有点晃眼睛。
如此合情合理的要求卫法自然不会拒绝,不过他也很好奇唐江生为何会连挣扎都没怎么挣扎,直接就那样认命——因为在卫法看来,唐江生九成就属于那种面对命运拼死挣扎,死秃驴不死贫道的类型,若是没有那么做,那多半是由于直接就死透了,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。
对此唐江生是这么解释的——“就算逃得过这只纸鸢又如何?前辈神通广大,挥手之间便是无尽轮回,当今虞主亦不能相提并论!虽然晚辈实在不懂这专门用来收妖的捆妖索为何能将我捆住,也不懂前辈为何一定要带上晚辈去送死,明明与虞修军汇合,之后再徐徐图之才是最稳妥的选择……但!只要前辈还有一点身为‘前辈’应有的责任感跟风度,就请竭尽全力保全晚辈这来之不易的性命。谢谢您嘞!”
攥着绑着唐江生的纸鸢,卫法本来是闲庭信步地往卫修军阵而去,可在听闻这番话后,也是忍不住使劲眨眨眼,将唐江生左看右看,上看下看,就跟不认识似的,虽然的确才认识没几天就是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