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没想到林竹一番意料之外的质问还是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,令权轻侯不由自主地思考其中的原委曲直,而就在方才,林竹被押解下去之前,还利用神念传音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——“梅、兰、竹、菊四修之中,是否真出了叛徒?那个叛徒是谁,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?”
权轻侯当时没有回答林竹,便让右副将其押下了……说实话,战至如今,但凡有些洞察力的,都能看出此战初期虞山极为不利的战局,并不全都是卫修军突然偷袭造成,换句话说,那必定是里应外合所致。
而四修之中,南山菊一开始便被权轻侯委任镇北营营主,君无梅作为副手,原本是想带在自己身边,方便就近监视,可随着战局发展,权轻侯亦让其独率第五军支援他营,甚至还分君无梅一半的兵力。
这是个什么意思呢?很简单,统帅三军者,是不会将精兵良将交给身份、目的存疑之人的,也即是说,权轻侯一开始便完全信任南山菊,而君无梅在后面也用战功证明了自己身为虞修的骄傲和清白,如此一来,梅兰竹菊四修之中最有嫌疑的,就只有林竹与古兰而已。
而以权轻侯对百里阡陌的了解,如果林竹是内应,他何需费尽周章,花那么大的力气试图挑拨林竹与虞主之间的关系?这样一来,剩下的就只有古兰;再换个角度,若是百里阡陌故布疑阵,反其道而行之,故意派林竹前来,那么不管林竹是真是假,总还有一个真正的内鬼,四修之中,嫌疑最大的依旧还是古兰……综上所述,古兰的嫌疑,目前是最大的,而权轻侯之所以这么怀疑古兰,不是没有原因的。
卫虞之间战至如今,在权轻侯分配的五路大军中,梅兰竹菊四修就只有古兰还没有从他那里领取军令,这也是导致镇北营战力严重不足的直接原因!而根据虞山各大战场传令官的报道,哪里都没有见到古兰的身影,这对于一个还算有些名望的虞修来说,显然是有问题的。
“古兰啊古兰,你究竟在盘算些什么?别说林竹已经怀疑到你,就算还没有,待一切水落石出、真相大白后,你对自己不参战的行径又该作何解释呢?还是说你仍未放弃,还想从无梅身边抢走林竹?”
权轻侯一边摇头叹气,一边对这些痴男怨女感到无奈——所谓旁观者清,只要是与梅兰竹菊接触深的人都看得出来,古兰在林竹面前总是一副小女儿的姿态,但不巧的是,林竹却被君无梅踏雪凌霜的傲骨所吸引,至于君无梅,恐怕在南山菊眼中就是个孩子……都说襄王有意,神女无心,林竹找卫锋吃酒,怎么也绕不开“神女”的话题。
可话又说回来,林竹的神女是君无梅,那卫锋的神女又是谁呢?权轻侯目露思索之色,注意力之集中,甚至没有发现右副已经回来了。
“营主?营主?侯爷!”眼见自己就在跟前,而权轻侯就像看不见似的,卫后忍不住拔高音量,将权轻侯的思绪从遥远的彼方拉回来。
其实在战场之上,直接称呼“侯爷”明显是不合适的,然而权轻侯也没料到自己居然想着想着就分了神,因此也没有资格责怪卫后。
“咳咳……右副是有事禀报吗?”权轻侯稍微觉得有些尴尬。
“是的!属下已将林竹关押妥当,接下来如何做,还请营主示下。”
卫后不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人,不会扭着权轻侯刚刚的失态不放,是故在见到权轻侯回过神后,也是立马换回了尊称。
“是啊……怎么办才好呢?”听着右副的询问,权轻侯望了望白虎台的方向,语调中混合着难以言明的沉重以及若有似无的哀痛,“带着你的人马,立即向后方撤退!后撤距离暂定为十里,一路之上禁止接敌,战车辎重通通舍弃,所有人轻装上阵,凡是有可能影响行军速度的东西全部抛弃!强调一遍,这是一场急行军!是生是死,就看对面那群家伙的作战时间是安排在上半夜,还是在下半夜了。”
卫后领命去了,虽然她还有很多疑问,但既然这是一场“急行军”,那么时间就是一切,不应该再磨磨唧唧——至于林竹,自然不能再关进囚车里,因为那将会严重拖累行军速度。
对于此,权轻侯的意见是“打晕扛走”,但是右副认为君无戏言,为将者亦因如此,不能出尔反尔,于是对林竹的处理活生生地从“打晕扛走”,变成了“就地掩埋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