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错,的确是我通过施展‘枯荣诀’拿到的。”眼见权轻侯似乎从这颗青草里发现了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,林竹顿时重新恢复了对权轻侯的信任和尊敬,“我本就是草木类型的妖修,植物之间的传感对我来说就跟人与人之间用语言交流一样自然容易——虽然白虎台的卫修看上去像在收缩防御,准备拔营撤退,但此事绝不会简单!”
面对林竹的慷慨激昂,权轻侯这次倒是没有给予什么回应,一个人回到沙盘面前,将降龙营所在位置跟白虎台附近的地势瞧了一遍又一遍,身为统帅,每走一步都需要考虑慎重,最后再下决定:“左副!”
“末将在!”卫锋想也不想,立即踏步向前,“请营主示下!”
“限你一炷香内,率领本营中军、左军两部人马向后撤退十里。”言及此处,权轻侯在沙盘上将中军和左军的兵牌向后推去,“此次行动涉密等级为‘绝密’,而非‘机密’,你懂我本座意思吧?”
“绝密么……是!属下领命!”卫锋接过权轻侯递过去的兵符,便立刻出营调动兵马,只是说来奇怪,一盏茶的时间过去,营帐外依旧风平浪静,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,这就是所谓的“绝密行动”吗?
明明没有对自己下达命令,但林竹却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,而这就是虞山侯爷的军威,与云汉霄单纯地凭借修为施行威压有着本质上的区别——不过这也不是说云汉霄那么做就是错的,毕竟权轻侯在虞山积威已久,可谓位高权重,但云汉霄在大多数虞修心中还只是“虞山叛修”的形象,在军威方面,自然不可能达到权轻侯那样的高度。
“嗯——差不多是时候了。”一炷香的时间过去,权轻侯抬头看向林竹,“现在整个降龙营内只剩你我二人,待右副率兵回营换班之前,你有半炷香的时间——记住,我只给你这半炷香!半炷香后,我不管你是回诛雀营也好,还是留在降龙营听我指挥也罢,总之必须听从调遣安排……待与卫国此战结束之后,自己去向虞主负荆请罪。”
权轻侯没有打算放过擅离诛雀营的林竹,该惩罚的,就一定得惩罚——赏罚分明!这也是当今虞主治理虞山的重要准则之一。
当然了,二人私交毕竟不错,权轻侯还是给了林竹半炷香的时间,为此还特地制造出了左副率营离开后,右副统兵归来前的这一段无人空档期——要知道,在“绝密”的军事行动下,领命的将领在执行军令时除了需要做到雁过不留痕,船过不留影,对其他未领命、不在场的将领也是需要完全保密的,至于兵士,只需要听从上峰的命令即可。
因此,不管林竹有没有其他的隐情或者苦衷,这都将是他最后的申辩机会,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,权轻侯是一定会秉公处理的。
“权轻侯,有人跟我说,这一场卫虞之战,与之前许多次小规模的战争一样,都是上面故意安排好的,为的就是给他国表现出一副‘卫虞素来不和’的姿态,实际上就是在互相练兵!或者借对方之手排除异己!而设计这盘珍珑棋局的,便是百里家家主百里朽,跟当今……!”
林竹话未说完,只听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行军沙盘一分为二,登时就被权轻侯一记手刀劈成两半!林竹忍不住颤抖起来,仿佛一分为二不是那座沙盘,而是“危言耸听”的自己——扬起的尘烟遮住熟悉面庞,谁也看不清权轻侯现在到底是何表情,一切都显得扑朔迷离。
如今看来,制造一个没有他人在场的环境实属明智之举,也幸好降龙营此刻仅有他们二人——林竹这番话,已与动摇虞山根基无异。
“妖修林竹,你可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?”权轻侯举起右臂,兵器架上剑鸣出鞘,应声飞入权轻侯手中,“欺君罔上、伺机而叛,此为不忠,乃一罪;擅离职守、临战脱阵,此为不勇,乃二罪;轻慢军纪、延误军机,此为不仁,乃三罪;妖言惑众、乱我军心,此为不义,乃四罪!此四罪在身,林竹!你可是要做那不忠不勇,不仁不义之人!”
“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?”林竹强装镇定,仿佛真的置个人清白于度外,也不管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,“我是妖,本来就不是人。”
此话一出,营主大帐之内顿时蓝光大湛,呼吸之间便迎来了四分五裂的结局,破帐而出的剑光将周围营地的布置全部砍毁,连带着附近的林木全都轰然倒地,一瞬之间,降龙营便成了一座废墟。
“你真当本座不敢杀你?”利剑已刺入林竹咽喉,然而却没有完全刺穿——权轻侯的品行正直,不是一个喜好滥用私刑的人,若非如此,只怕以林竹先前的言词与态度,恐早已人头落地。
“侯爷就是侯爷,到了这个地步都要以身作则,死守虞山律令,林竹佩服。”喉头的鲜血顺着剑尖流淌而下,林竹盯着权轻侯,权轻侯亦盯着他,二人无言对峙良久,最终还是林竹先行妥协,“要听听这个吗?”
一语言罢,林竹从怀中拿出一枚灵简——权轻侯连眼睛不眨,一边盯住林竹,手中剑势不减,一边催动灵识,探入那枚灵简之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