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法一边背着卫叶在前面走,一边用着训斥的口吻责骂卫枫。二人行进的方向与人潮完全相反,可奇怪的是,他俩并不像逆流而上的两条鲤鱼——彼时的卫法看上去其实更像是在与世人为敌,正与命运的洪流作斗争。
而一旁的卫枫,则是出于一种好奇心的驱使,或者说是兴趣使然,显而易见,与卫法牵扯的联系越多,对卫枫来说越危险。
“那个!你见过这个么?”就在这时,卫枫从怀中袖中取出一个香囊,其上绣着麒麟祥瑞,正是之前给卫叶闻来醒酒用的,“这上面的麒麟祥瑞,是我小时候一个朋友教我绣的。我想知道,那个人是不是你?”
听闻此话,卫法猛地停下脚步,但却没有立刻回头,微微埋首,像是在沉吟或者思考什么。
“是你......吗?”卫枫轻声呢喃,目光灼灼地望着斜前方的卫法。她这么多年不曾结有道侣,那是有原因的——记忆之中,曾经有个叫“卫君”的男孩子,将一个绣有麒麟祥瑞的香囊送予她,二人甚至还许下了“一生相伴”的誓言。
只是许多年以后,卫枫再次去到卫府,找到卫君之时,与其话述当年事,卫君虽然点头承认,但却表现出了明显的停顿和犹疑。尽管那只是一瞬间的凝滞,可卫枫心中掀起的波澜却是久久不能平息,再也无法被动等待下去!
卫枫就是这样一个女人,明明胆小怯弱到不行,可对自己感兴趣的人或事就像忽然换了心似的,能够滔滔不绝、自顾自地说上半天!不管对方愿不愿意,直到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之前,都不会有丝毫的妥协放弃——因为那个约定,她视若珍宝。
“这什么鬼玩意儿?绣的可真丑!”
卫法满不在乎地转过身,瞟了瞟卫枫手中的香囊,一脸嫌弃。
“我是不知道你和这东西有什么感人肺腑的故事,不过若是它能让这丫头片子早点醒酒,我倒是非常乐意接受你的惠赠。不要问,问就是死沉死沉。”
卫枫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,眼眶里的泪水倔强地打着转,双手紧紧地握住香囊,过去美好的回忆此时就如同一把把利刃,无情地刺穿着她的五脏六腑。
她还是她,她还是卫枫,她不会就此退却。但这并不代表她此刻不能体会到什么叫做万箭穿心,什么叫做肝肠寸断。
“啊——睡得好舒服呀。”就在这时,卫叶从卫法的背上苏醒过来,伸了个美滋滋的懒腰,然后忽然发现视界有些不对劲,好像比平时高了不少,紧接着看见的,就是卫枫泫然欲泣的脸蛋儿,“你个淫贼放开我!放我下来!”
卫叶直接就往卫法的头顶上来了一记肘击!卫法吃痛,赶紧将卫叶松开,同时立即朝旁边跳开,双手举起,示意自己什么也没干,不管是对你卫叶,还是那卫枫。
“枫!枫!怎么了?怎么哭了?是不是这个淫贼他欺负你?”卫叶狠狠翻了卫法几个白眼,并将腰间的细剑拔了出来,一副欲将卫法大卸八块的神情。
卫枫什么话也没说,只是哭红了眼睛,低着头,不作声,任眼泪滴落。面对卫叶的询问,她先是摇摇头,随后又点点头,娇躯忽然一颤,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,猛地抓住卫叶的手臂,使劲地摇着头。
“枫!你这既点头又摇头的,到底是什么意思啊?”卫叶被卫枫一连串的动作给弄晕了,完全想不通卫枫到底要表达什么。
“是啊。不好好将心里的话说出来,人与人之间可是很难相互理解的。”就在场面乱作一团之际,三人中插进来一位不速之客,“令尊已于方才抵达敝处,家父即着卫君来寻二位小姐,不曾想如此之巧,一出门就遇见两位。”
卫君从袖中拿出一方丝绢,欲递与卫枫:“卫君什么都没看见。令尊和家父都还等着呢,快随卫君一道入府吧。”
“好呀好呀!出门这么久,我也很是想念爹爹呢。”卫叶忽然变得乖巧温顺许多,极其自然地将卫君递过来的丝绢接过,然后小心翼翼地替卫枫擦拭着双眼,“姐姐,入府了!不是外府,是内府哦!爹爹在等我们哩。快走吧!”
一语言罢,卫叶便拉着卫枫朝前方行去——原来不知不觉之间,卫法已经将二人带到了卫家内府的门口。
卫枫回头望来,眼中千愁百转,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眸子,实在让心中有愧之人无法直视。
“她不是你可以染指的。”卫君漫不经心地警告着卫法,“离她远点,你便可以活。”
卫法无所谓地耸耸肩,而后反唇相讥:“你俩都姓‘卫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