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事传令官,无事起居注。
虞山的载史一族,究其本质,更像是凡尘俗世中,禁院高墙内,负责记载王侯将相的史官,只不过虞山载史一族记录的,乃是历届虞主的生平要是。
君举必书——世俗的宫闱廷殿做不到,虞山,同样也做不到,这在整个修真界看来,都是十分荒诞滑稽之事。因为修士最为显著的特点之一,就是长生不老!史书对于他们来说,根本就毫无意义,他们的存在本身,就是历史!
可虞山还是设有太史令一职,当代虞主更是委托陈开多次修葺史馆,足见其对史馆的重视。虽然载史一族的职责没有什么变化,依旧是行文撰书,但他们却有一项特殊的使命,那就是在虞山身陷战事之时,作为传令官奔波于战场之中。
这是虞山的传统,也是虞山的特色之一,连周国天明宗都没有这样的设置。若说虞山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不懈的缘由,恐怕还得归功于那位初代虞主。
没错,太史令一职,最初是由初代虞主提出并实践的,尽管凡世之中早有此职位,可吸纳于修真界中,却还是独树一帜。当然,虞山的载史一族,对外宣称只是记录虞主的政、战、居、意,但暗地里到底都写了些什么,恐怕就连虞主都无法完全掌握。毕竟往宽了想,史册可以申诫后世,往窄了想,载史一族就是妥妥的虞主眼线!
当然,若说载史一族对虞主就有多么忠诚不二,那也不尽然。毕竟如果没有叛贼走狗的衬托,又哪能衬托出忠臣义士的高尚可贵?
“我说!我说!云营主,还请松手!末将......末将快要喘不上气了!”被揪住衣领的传令官双手抓住云汉霄的手臂,却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。没办法,对于身形一向矮小的虞山载史一族来说,目前这个状况,就跟一头大灰熊抓住了一只小白兔没什么区别。
“云汉霄!你做什么?还快不开放开!”林竹将手中的灵简收好,赶紧上前制止云汉霄的暴行,“你之前也查阅了灵简,里面的内容说的很清楚——无天不语和忻吴在营帐中商讨破敌之策时,忻吴露出马脚,被无天不语当场识破!同时军中有另外七名罪修被缉捕,所有人都喝下了混有‘黑白无常散’的血酒,被无天不语放逐到正面战场戴罪立功。这不都写得明明白白的么?你到底哪里不能释怀?”
听闻林竹这话,云汉霄稍微松开了手,但还是没有放开传令官,反而转过头来,冰冷地看向林竹,毫无生气地说道:“林副营主,请注意你的身份。‘祸从口出’这个道理,本营主现在没心情耐心教你。”
林竹浑身一颤,缓缓低下头颅,沉声谢罪道:“属下,谢营主教导。此类错误,必不会再犯!只是请营主立刻书写我诛雀营的战报,好让营主手中的传令官代为通传。”
“哼!林副营主,本座要做什么,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。”云汉霄丝毫不把林竹放在眼中,在他看来,没有丝毫带兵经验的林竹,还不如他在卫修军中时豢养的一头猎犬好用。行军作战不比单打独斗,整个战局都是紧密相连的,一着不慎,满盘皆输都不是不可能。
“还不快说!”不再理会林竹,云汉霄猛地一抖手臂,传令官登时便被摇地眼冒金星。林竹只能在一旁看着,完全是敢怒不敢言。
传令官心中那个怕啊!
“连虞山素有威名的‘梅、兰、竹、菊’之一的林竹,在云汉霄面前都只有夹着尾巴做人,我要是不机灵点儿,恐怕这条命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了。”
于是传令官开始了事无巨细的叙述,不仅是无天不语和忻吴反目成仇的事,还有之前营帐中青归“活跃”的身影。
随着一幅幅生动但不失真实的画面在云汉霄和林竹的脑海中形成,二妖皆是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——妖修无天不语,其前后反差实在是太大,大到让人不禁觉得是在演戏。
只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?为何一定要这么做?如此不顾一切诬陷忻吴的清白,对他又有什么好处?
林竹偷偷将目光瞄向云汉霄,可好巧不巧,云汉霄也在此时投来目光。二妖的目光一触即分,看得传令官一阵愣神,竟连挣扎都忘记了。
“不是吧!这俩货之间难道还有什么猫腻?不应该啊!云汉霄一直情系圣女大人,林竹亦是隔三差五就向君无梅献殷勤。要不是军机处的规矩太多,估计这厮早就跑侯爷那儿报道去了!天啊!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?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?不不不,一定是我想错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