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唐江生来说,由于千鬼之体的纠缠,能够正常入眠便是极好的,而昨晚一夜无梦,实在殊为难得。
“哈啊——”
唐江生打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呵欠,睡眼惺忪地瞄了瞄天边,东升的朝阳展露出和煦的笑脸,四周甚至还传来了鸟儿们晨起的跃鸣,如这般好光景,倒是许久没有见到了。
“嘿!醒醒~咋这么能睡哩?日上三竿了都。”唐江生轻轻摇了摇怀里的食月,打算将其唤醒修炼,毕竟对修行者来说,一日之计在于晨,可不是说说而已。
食月不为所动,小脑袋往唐江生怀里又拱了拱,俨然一副赖床的架势:“海辰从来不会在这个点叫小西的,还是海辰对小西好。先生,我要海辰回来......”
委屈的声调中带有一丝撒娇和企求,听得唐江生心里很不是滋味,只是听忻吴所述,海辰已经答应那个什么莫生渊,要在荒芜之圈辅佐它整整一千年。以海辰那较真儿的性子,这个千年之约,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破的。
“小东会回来的,待时机成熟,先生与你一起去接他,可好?”唐江生拨了拨食月的垂髫,一晚睡下来,简直乱的不行,“花猫......还不快起来洗洗?等会儿还要梳头呢!”
食月发出“唔......唔......”的声音,却还是依言从唐江生怀中爬起,换了个姿势,乖巧坐着。
唐江生看着怀中这个用一张羊皮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东西,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晚什么都没披就睡着了。
“似乎,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寒意......修行修到最后,当真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么?”唐江生目露沉思,想起了在藏书阁中看书的日子。
当时他还小,对书中记载的观点不甚理解,便去找师尊解惑,哪知师尊只是嘴角噙笑,将其头上缠绕的蛛网悉数摘下,再撕了撕他的耳朵,并没有说些什么。
“先生?先生!”食月用头顶着唐江生的下巴,开始不安分起来,“先生,没有清水,小西怎么洗漱?”
唐江生瞬间回神,决定暂且将这个问题放在一边。“知道了知道了!叽叽喳喳的,可是要学那麻雀烦扰先生?”
灵念微动,修为运转,唐江生连符纸都没用,便在食月眼前凝聚出了一汪清水。
“水势。”这对唐江生而言,本应是最先熟悉的符篆术法,却因为其任性逃避,现在只能做到从空气中抽取水珠,并不能形成有效的战斗力。
不过这变戏法似的手法倒是引起了食月的啧啧称奇,瞅瞅看看,伸出食指点上一点,竟自顾自地玩儿了起来。
“还不快洗?嗯?”唐江生故意加重声调,一副“我认真的再不听话我可要生气了”的神色,只是食月其实是背对着他的,不管他如何扮凶,食月也看不见。
“好的先生!没问题先生!”只见食月双手捧起清水,直接就往自己脸上抹去,没有一点拖泥带水。
唐江生赶紧控制水团,不让水珠溅落在食月身上,同时不解地问到:“我说,小西啊,你确实是没有渡过第一次天劫的对吧,怎会凝聚妖魂?还能无师自通,学会神念传音?”
“先生都不知道,小西怎么会知道?”
洗漱完的食月想用衣袖直接擦拭,被唐江生瞬间抓住手臂,随即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块丝帕塞到食月手中,再拿出一把牛角梳,开始给食月梳理头发。
“其实小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只是觉着身体里的力量憋屈着难受,就按照虞主姐姐以前教给小西的法诀,琢磨了一阵。”食月用丝帕将脸擦干净,转身想还回去,却被唐江生按住肩膀不让动。食月没办法,只好把丝帕拿在手中,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丝帕上的花纹来。
唐江生慢条斯理地打理着食月的发丝,替别人梳头这种事,除了已故的娘亲和师尊天元子,也就是食月了,所以就手法来说,还算熟练。
唐江生也没有标新立异,给食月扎了个标标准准的羊角辫,不得不说,扎得并不怎么好看,全靠食月一张粉妆玉砌的小脸给拉了回来。
“你这睡梦之中还能琢磨法诀的本事,普天之下,怕是仅此一例了。”唐江生把食月转过来,欣赏着自己的“杰作”。
食月把丝帕递给唐江生,唐江生摇了摇头,于是食月二话不说,直接揣进兜里放好,显得十分开心。
“先生先生,你看咱们头上,是不是罩了个王八壳子啊?”食月一只手扯住唐江生的袖子,另一只手指向半空,“难道是昨日那个杨平道长干的?”
“除了他,还有谁喜欢干这种多此一举的蠢事?”唐江生瞪了一眼军机处上方的禁制,就像瞪着杨平一般,“他这是不想叫我们蹚这趟浑水,让咱俩做一对乖宝宝,等他回来开门解禁。亏得前些时候闹得那么厉害,就差提起刀抵在我的腰子上逼我上前线了。真是......”
唐江生无言以对地摇摇头,琢磨着是不是要给食月做一顿早饭,刚好还剩有一点面团。“小西,吃汤圆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