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你看看俺,为了交税,家里的几亩良田都变卖了,还借了子钱,现在利息越滚越多,怎么也还不上了,婆娘没钱看病已经走了,为了还债俺不卖女儿怎么办?卖了女儿的钱也不过刚好够俺还债而已。”
“像你这样的公子哥俺见多了,平日里两嘴皮子一碰就什么都有了,根本不知道像俺们这样穷苦百姓的处境,就在那边说这不对哪不对的。”
“像你这样的富家公子,家里多得是像俺这样活不下去,卖身为奴的百姓,现在居然有脸说俺,呸!”男子说完一口口水吐在了张皓洁白的长袍上,连同他嘴上的污泥,在张皓衣服上留下了一块污秽。
男子将这些年承受的所有苦和屈辱,在此刻对着张皓一并发泄了出来。双眼已经通红的他,像一头看见了红布的公牛,气喘吁吁,仿佛要与张皓拼命。而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对着张皓指指点点,议论纷纷。
张皓没有在意衣服上的污秽,他已然被男子的一番话给震撼地无地自容。他想起了一个还没有发生的典故,就是那个“何不食肉糜”的晋惠帝。
司马家本身就是河内郡的一个大士族,司马炎篡位称帝,改国号魏为晋,成为了天下之主,后代自然是从小没吃过什么苦。
晋惠帝身为晋朝第二任皇帝,能在听到百姓受灾后心中能为百姓着想,也是好意,只不过方法太过不切实际,以致于留下了典故,成为了笑柄。
张皓感觉自己很愚蠢,两世为人白读了这么多书。但这也跟他之前没有接触过正真的底层生活也有关系。说到底,也是没有正真融入这个时代。
不过知错能改,乃是我中华的传统美德。在张皓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,很坦率地就承认了。
他向那个男子行了一个弟子礼,深深地拜道“是在下阅历浅薄,只知空口胡言,不知民间疾苦,在下在这里向老哥您赔礼道歉。”
“今天您的一番话,教会了在下许多道理,您是在下一生的老师。”张皓非常诚恳地说道。
男子被张皓的态度所打动,也渐渐平息了怒火。“公子严重了,俺不过是个粗人,刚刚骂你也不过是因为气愤。”说完,男子就要走,而二娘也跟上,两人打算去官府备案。
“等等,”张皓再次拦住两人,“老哥,我想知道您把女儿卖给二娘卖了多少钱?我出双倍!”
这下二娘也火了,“我说公子,看在方公子的份上,刚刚我没跟你计较,你现在又来搅我生意,你真当老娘是好惹的不成?”
张皓没理二娘,而是看向了男子。
男子说“虽然你出的钱更高,但俺也知道言而有信的道理,先前俺与二娘已经说好了,所以还是算了吧。”
张皓急了,“难道您真的忍心把女儿卖进阁,那她一生不是毁了。”
“怎么说话呢,公子清高,可以不用来啊,不要出口伤人啊。”二娘有些不愉快地说道。
男子艰难地开口道“那也比跟着俺饿死强。”
“那我来出钱也是一样的。”张皓继续说道。见男子还在犹豫,张皓就对二娘问道。
“二娘,给本公子和方公子一个面子如何,把这小女孩儿让给我。”
此刻的张皓完全没有因为自己也参与进买卖人口而惭愧,因为他心里知道这是在救人。
自古都是如此,做任何事只要有了理由和借口,就会毫无心理负担,而且做事效率也会高涨不少。像那些没口号的盗匪和那些打着“劫富济贫”“替天行道”的口号盗匪,级别效率完全不一样。前者是贼,后者叫绿林好汉。
“我可是花了四百钱买的,打算将她以后培养成我阁的头牌,能帮我赚不少钱呢。”二娘双眼打转,说这些话来抬高价码。
没想到区区四百钱,就把一户良家逼得家破人亡。张皓也不想和她废话,直接说“一口价,我出一千钱,多余的就当是我弥补你以后少赚的钱了。”
见二娘还想讨价还价,张皓说道“你最好适可而止啊,不说你们现在还没定契约,就是定了,这女孩儿长大给你赚钱还得十来年呢,这中间的费用也不是她一下就能赚回来的。”
二娘想了想,就这么一会儿工夫,白得六百钱也算是赚大了,于是装作勉为其难得同意了。在张皓的仆役把钱给到她时,顿时喜笑颜开,直说谢谢公子,下次再来光顾这些话,然后就走进阁内。
随着二娘的离开,围观群众也都散了。
一旁看了许久戏的方竹见事情解决了,便走了过来,说道“我带你们去县衙做公证和备案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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