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小乙绕着一棵大柳树,画了个丈许宽的大圈,钻到树荫下拾起自制的破钓鱼竿,耐心等待着椅子。
两把木工粗糙的躺椅,据说都是村长的物件,招娣一个人吃力地把椅子拖过来,身旁竟也没个大人搭把手,祝启颜担心河边不大平整的土路磕着绊着小姑娘,赶忙上去帮忙。
椅子就位,程小乙四仰八叉摊了进去,漫不经心把钓竿一甩,看着浮标在潜水里浮浮沉沉,开启度假模式。
“程大哥,还需要什么吗?”小姑娘拽着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呼哧呼哧喘着气。
回味起早上在衙门里顺走县太爷的西瓜,程小乙吞着口水道:“说到消暑纳凉,怎么能没有西瓜呢?”
“那我给程大哥摘瓜去,雷老汉家的瓜地我熟着哩!”
“招娣,你别听这家伙的。”祝启颜还想制止,小姑娘已经蹦蹦跳跳跑开了。
她生气地看向“躺椅土豆”,说教道:“无功不受禄,你怎么好意思使唤人家小姑娘的?还教唆人家偷瓜!”
“天地良心!”程小乙用草帽扇着风,说道:
“这可不叫使唤,是她有求于我,所以才献殷勤。想想你求你师尊帮忙办事的时候,手里不也得提点礼物?就算空着手,也得说两句好听的,再给师尊捏捏肩捶捶腿,把师尊哄开心了才好答应你,这叫做人情世故。”
连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你都要这样揣测……祝启颜不齿道:“她求你做什么了?你最好别说是水鬼。”
“人还没开口呢,姑娘家的小心思,我哪儿知道?”
程小乙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,琢磨着说:
“可能她肤色偏黑,所以想讨个变白的法子?或者学点小法术、变点作弄人的小把戏之类?当然,也可能单纯因为我长得比较帅,比较有亲和力~”
“我呸!”
祝启颜正要坐下,却在椅子扶手上抓了一手的灰,只好就着河水洗了洗手,又将椅子拭擦了一遍,这才舒心地坐上去。
“村长家的椅子居然这么脏……”
“呵,你是没见着内老头的臭德行,能愿意拿椅子给咱坐就不错了。”
程小乙摆弄着钓鱼竿,把竿卡在椅子扶手下,这样解放出来的双手,等下就可以愉快地吃瓜。
蝉鸣——
知了——
空气中飘逸着盛夏的温润花香,明澈的天空下,午后的阳光让乡间田野的一切都鲜艳明亮、色泽饱满了起来。
祝启颜听着水声潺潺,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困倦。
她立刻捻上静心诀,专注精神,目光偷偷瞥向程小乙,后者正盯着河里的浮标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“超度水鬼的条件还没有收集齐,现在这么悠闲地钓鱼,真的合适吗?——不用开口了,我光看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在想什么,下次麻烦你别偷窥我,谢谢。”
祝启颜触电似的移开视线,轻啐一下,啄啄脑袋。
“不用感到奇怪,我们要在河边钓上一整天的鱼,”程小乙竖起三根手指,胸有成竹道:“而且要钓三条鱼。”
祝启颜蹙眉:“搞不懂,你能不能不要打哑谜?”
“行吧,看在你好歹辛辛苦苦在村里跑了一圈的份上,我就勉为其难地跟你掰扯掰扯,首先得从我打听到的,两个后来死于水鬼之手的人说起……”
程小乙将刘水生和老秀才的死状,不加修饰地叙述了一番,旋即将问题抛给有些发怵的祝启颜:
“祝小姐,你怎么看?”
祝启颜斟酌片刻,猜测道:
“这水鬼热衷于扎人,莫非是以血还血,以牙还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