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小乙嗓音醇厚道：

“这款放生机的弹射装置，由注灵秘法提供动力，注灵秘法所用的灵石又由您捐赠，所以这份放生的功德，最后自然是记在您的头上啦——不是吧阿sir，我都解释得够清楚了，你还有什么问题？”

“当我做出这个表情的时候，不是我有问题，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！”

祝启颜一脚踢在那咿咿呀呀唱个没完的放生机上，没想到这玩意儿梆硬，痛得她直跳脚，倒嗦着凉气嚷道：

“快把这劳什子玩意儿关掉！你没看到那些鱼都被折磨得翻肚皮了吗！”

“子非鱼，安知鱼之乐？这分明是高兴得开始仰泳了。瞧瞧这鱼儿多有灵性？你开心得意的时候，不也会后仰么？”

程小乙一边战术后仰，一边摆手道：

“安心啦朋友，只消这样放它一两个时辰，你这功德值就zuzuzu当场拉满！”

“还要放上一两个时辰？”

祝启颜额头见汗，运起灵力一袖子荡开程小乙，一式倒拔垂杨柳，总算把那劳什子放生机打池水里拔了出来。

“啊，这，”

程小乙瞠目结舌，由于射角被抬高，最后一条鱼落水时的水花格外大，还带出一根腥臭的水草，湿哒哒挂在他脑门上，卡壳半晌的舌头这才捋直：

“你你你你、你干什么？你不要功德了吗！”

“你懂个锤子的放生！”祝启颜针锋相对，“鱼还是在鱼塘里，还是要上砧板任人刀俎，根本没有意义好吧！”

“哇，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行不？积功德重要的不是结果，是过程！”

程小乙满脸心疼摆弄着自己的伟大发明，说道：

“人在做，天在看，只要你享受到了放生的过程，那就是积了功德呀！你管它过一阵是做成酸菜还是红烧、打成鱼丸还是清蒸？”

“你——！”

祝启颜吐出一口气平复呼吸，说道：“今天最倒霉最蠢的事，就是碰见你、并且试着去相信你！现在，我能走了吗？”

“随便，”程小乙若无其事道：“但我必须提醒您，契约已经定好，中途退出可是要付违约金的哦~这叫契约精神。”

“我什么时候和你签了契约？”

祝启颜思忖片刻，登时火冒三丈：“是那个晶球？！”

“太好了，你比我想象中聪明，这次合作应该会很愉快~”

程小乙掏出一枚玉牍牌，祝启颜的指纹画押赫然在其上。

“喏，这上面写得一清二楚，若甲方无故中止合约、或以非不可抗力因素为由恶意解雇乙方的，视为甲方违约——赔偿细则和恶意解雇的情形列举，你要自己瞧瞧吗？”

祝启颜夺过玉牍牌，定睛一瞧，登时怒上眉梢：

“我真傻，真的，我单以为踩了狗屎霉运就会结束，没想到还有你这家伙在这儿等着……

等等！为什么违约金会比事成之后的酬金贵十倍不止，你是不是算准别人半道上一定会发现你不靠谱，所以才在这条款上挖坑啊！”

“怎么想随便你，如果不服，大不了送去仲裁堂，”

程小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，“我反正闲得很，跟那帮办事比蜗牛慢、下班比兔子快的家伙磨上个三年五载也不成问题，至于你么…嘻嘻！”

“程小乙！你、你这个大骗子！”

祝启颜怒不可遏你了半天，程小乙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，捻出一张神行符，急遁而去。

“风紧，扯呼！”

两人连同那劳什子放生机一并不见踪影，鱼塘边远远飘来伙计的咒骂声，在雨夜里回荡：

“弔你老母西！大半夜不睡觉，又来霍霍林北的鱼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