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姐撇撇嘴:“唐书记的客人,住十一楼的,那住的全是高干领导,你就是有多少钱,也住不上啊!”
十一楼虽然是市委市政府专用,但招待的可并不全是领导,兰姐吹牛,夏老大和大嫂又哪知道?却是更加惶恐起来。
大嫂就赔笑道:“小兰,你算熬出头了,看得出,唐市长很信任你,看,因为你还招待我们这些土包子,猜也猜得出,唐市长离不开你,宝儿呢,唐市长像闺女那样宠着,又是春城的户口,以后还能错得了?小兰,你这一辈子可算没白活。”
兰姐听得心下受用,虽说这些话已经听得多了,但一直瞧不起自己地大嫂说出来,兰姐心里说不出的快意。
大嫂又说:“小兰,你说我们一家子可咋整,你大哥是个老实人,就起了一点发财的念头,就把这些年的积蓄全赔了进去,要不是有你,还得背一身饥荒,我们两口子怎么过日子也没啥,就是小冰,一直是我和你大哥的心病,妹子,你看,能不能托人找找关系,帮小冰也弄个城市户
夏老大就皱眉拉了拉大嫂衣袖,说:“别胡说,城市户口是那么好弄的?”
大嫂不服气的道:“你窝囊就算了,别人不好弄,小兰还能弄不来?”
兰姐明知道大嫂的小伎俩,心里还是有些得意,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四人身前,兰姐就拉车门,笑道:“先上车,大嫂,小冰的户口我可真没办法解决,不过你放心叫她好好读书,就算上中专技校,出来我也负责给找个好工作行不行?”
大嫂忙笑:“那还不成,那可真谢谢你了,小冰,还不快谢谢姑姑?”
兰姐威风的摆摆手,十足另一个黑面神,然后曲身子上车。
帮小冰找个好工作,兰姐还是很有把握地,也不用麻烦黑面神,和军子或者小娜说一声就成了。
唐逸听着宝儿唧唧喳喳说话。心里好笑,宝儿大概很久没和自己说话了,存了一年多地嗑。唠起来就没完。
小话唠!唐逸心里琢磨,嘴上可没敢说,毕竟和宝儿关系刚刚解冻,唐逸可是怕她再不理自己。
“叔叔,你做的政府工作报告我有几个字不认识,你教给我好不好?”
唐逸愕然看着宝儿,无奈的道:“那是十几天前地报纸,叔叔这找不到啦。”
宝儿就跳下沙发。说:“宝儿写给你看。”小跑去房间,拿了漂亮的原子笔和白纸出来,虽然书包不在这里,书桌里笔和纸还是有的。
唐逸一阵挠头,但见宝儿很期待,也只有点头。
宝儿在白纸上一笔一划的写,不时皱起小眉头思索,唐逸就笑:“等明天吧,明天叔叔找那张报纸好不好?”
宝儿正写不出,又怕叔叔觉得自己不聪明。小心思急得不得了,听唐逸的话,马上嘻嘻笑道:“好,那明天叔叔教我。”
说着话,门哗啦一响,兰姐从外面进来,唐逸如得大赦,看看墙上挂钟,对宝儿道:“十一点了,快去洗澡睡觉。”
“恩。”宝儿乖巧点头。就跑去了洗漱间。兰姐却是走过来汇报:“唐书记,我大哥大嫂住十一楼五号房,我和他们说了,不要乱说话。不要和十一楼的客人拌嘴。”
唐逸恩了一声,对洗漱间努努嘴,兰姐就说:“宝儿自己会洗澡的,她现在,都不喜欢搂我睡觉了,又哪会要我帮她洗澡?”话里倒有些委屈,毕竟子女慢慢长大,父母心里总是会有些微妙的变化。
唐逸就笑:“也是。在古代。再过几年,都能嫁人了。”
兰姐进厨房。不一会拎着一白色食品袋出来,透明地食品袋,可以看到里面有些肉块,兰姐犹豫着将食品袋放茶几上,说:“这是小霞托我带给你地,她知道唐书记啥都吃得到,也不稀罕啥,这袋貉子肉是土产,她家亲戚养貉子,这不到了剥皮的月份吗?就给小霞送来了几只,小霞自己炖地肉,放足了辣椒,说送给唐书记尝尝鲜。”
兰姐看看唐逸脸色,又说:“我,我回去就说您吃了吧,唉,您平时就不爱吃肉,貉子肉,放辣椒再多也有腥味,小霞也是胡闹。”
唐逸摆摆手,说:“别浪费人家一番心意,我吃个腿吧。”
兰姐一怔,忙说好,就去厨房拿吃碟和筷子。
如同兰姐所说,放再多辣椒,貉子肉那股异味还是压不住,但唐逸却津津有味的将肉块啃得干净,兰姐心里叹气,黑面神这人,真的很讲究,却不是专门做门面功夫。
兰姐又忙去熬了碗银耳汤帮唐逸去嘴里异味,再泡上茶,小心翼翼坐下,问:“唐书记,要不要我帮您按按头?”
唐逸摆手,慢慢喝着银耳燕窝汤,就问兰姐:“今年貉子皮价钱怎么样?养殖户赚钱了吗?”
兰姐心里叫苦,她哪关心这个?脸上却挂笑道:“价格不错,都赚钱了,夸政府的政策好呢。”
唐逸失笑,瞪了兰姐一眼,心知她又是胡乱编排,养殖户再怎么赚钱,人家也是认为他们自己眼光高,和政府何干?
兰姐媚媚的丹凤眼一转,就笑道:“要说啊,养殖户貉子皮是卖的不错,但貉子肉,可就惨喽,尤其是宽城的养殖户,有人欺行霸市,恶意压低收貉子肉地价格,宽城的老百姓,都一个劲儿抱怨呢。
兰姐对农民生活自然是不关心的,但最喜欢八卦消息,听小霞亲戚说起今年貉子肉的价格如何被压低,她倒是极为好奇,打听了个底掉。这时自然要在唐逸面前卖弄一下,显得自己也很关心民间疾苦。
唐逸就微微蹙眉,问:“咋回事?”虽说貉子,貂等养殖户实际就是养的皮,貉子皮,貂皮的价格才是他们最关心的,至于卖了皮以后,貉子肉能卖多少钱,实在无伤大雅,一张貉子皮两三百块,一只貉子的肉也不过十来块钱,再怎么压低,对养殖户的收入根本没啥影响,但问题是地痞流氓的做法不加以遏制地话,影响实在不好,会令老百姓对政府产生信任缺失。
兰姐就说:“听说是宽城宾馆的老板在收购貉子肉,将整个宽城的貉子肉压低了三四块钱,哼,他倒想得美,宽城养貉子的最多,怎么也有几万只貉子吧?这一下可就赚了十几万几十万。”语气很气愤,但听起来倒好像因为这等美事和兰姐无关而气愤。
唐逸有些不相信:“他就这么大本事?就能控制整个宽城地貉子肉价?再说了,这么大动静,压榨那么多养殖户,当地政府会不管?”
兰姐撇嘴道:“他可有办法了,他不直接和养殖户对话的,而是派了许多小流氓在下面转悠,那些收貉子肉的,最后必须卖给他的收肉点,敢卖邻县的肯定就被暴打,他的收肉点价钱压得那么低,二道贩子们也就只好将价钱压得更低,这样才能赚到钱嘛。所以,宽城的貉子肉价格就被压下去了。再说,听说他在宽城挺吃得开的,政府和公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”
唐逸摇摇头,手腕却是挺高明,既不会令养殖户觉得被欺负,毕竟被直接威胁地是那些二道贩子,貉子肉地价钱又被压了下去。
宽城宾馆,唐逸隐隐有个印象,本来是国有企业,宽城县委县政府的招待宾馆,但几个月前被举报有小姐,市局直接下去查地,而且真的查出了问题,令宽城班子大为脸上无光,就将宾馆承包了出去,而能拿到承包权的,自然在宽城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儿。
唐逸看了眼兰姐,问:“你这小道消息不会是假的吧?”
兰姐信誓旦旦的道:“假不了,小霞的亲戚说,宽城养殖户都心知肚明,但又没法子,再说,貉子肉本来就卖不了几个钱,也就没人愿意为这点小事告状得罪人。”
唐逸没吱声,拿起茶杯喝水,是,貉子肉值不了几个钱,再怎么压价,养殖户也没什么大损失,就算养几百只貉子的大户,算来算去也不过损失千八百块,但这件事的性质是恶劣的,这算什么?说严重点,有组织有纪律的破坏社会经济秩序,欺压群众,这就是黑社会的性质。
又是宽城,唐逸就皱起了眉头,安东下辖的二市一县,看来都问题多多啊。
唐逸琢磨了一会儿,对兰姐道:“明天你开车,陪我下去看看,去宽城看看,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个压价法。”
兰姐一怔,马上兴奋的点头,她最喜欢狐假虎威,和市长下去“微服私访”?说不定又有机会耍威风,兰姐当然求之不得,猛劲儿点头。
兴奋过去,兰姐又小心翼翼提议:“唐书记,现在宽城貉子肉价格稳定下来了,咱们就算下去,也看不到什么,不如,不如叫我大哥扮收貉子肉的,把价格定高点,走几个村子,我看就能引那帮家伙出来。”
唐逸笑笑:“不用那么麻烦,咱们又不是去查案,就是下去,和收貉子肉的小贩聊聊,了解一下情况,如果真像你说的,就转督查室和市局去办。”
兰姐忙唯唯诺诺的说是,听得不是去办案,满心欢喜烟消云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