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诩低声道“老臣知道,殿下指的是费家在巴蜀占有土地问题。”
“正是如此,所谓不破不立,这么多年来封地赏赐制一直没有实施,根本原因就是蜀中官员不肯放弃他们在巴蜀的土地,而费家就带了一个最坏的头,居然占有一万顷土地,我这个汉王才只有一千顷封地,他费观想做什么?
如果是祖传土地也就罢了,偏偏他们的土地大多是刘璋所赐,难道让我来承担刘璋胡封乱赏的后果吗?”
贾诩这才明白刘璟想动费观的真正原因,就是因为费观在土地问题上触动了刘璟的根本原则,什么能力不足之类都只是其次。
“可殿下不是打算重用费祎吗?”贾诩还是有些不解地问道。
“我让费祎做中书丞是因为他有足够的才华,但并不代表费祎就能入相,以后想成为相国必须有一个前提,那就是获得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’的资格,只有获得这个资格,才能入相,费家土地不除,就休想再入相。”
贾诩心事重重的乘马车离开了汉王府,今天和汉王殿下的一番谈话使他明白了刘璟的原则底线,刘璟绝不会容忍任何人拥有巨量土地,他确实也能理解,汉王朝最后几近要走向灭亡,根本原因就是皇亲国戚以及豪强大族兼并了多的土地,致使汉王朝绝大部分自耕农消亡,成为了豪强大族的附庸。
刘璟显然吸取了汉王朝衰亡的惨痛教训,现在只是因为他还没有统一天下,他还需要和费家这种地方豪族妥协,一旦夺取天下,坐稳江山,恐怕就是他算总帐的时候了,以刘璟的铁腕和意志,不知会有多少豪族家破人亡。
贾诩暗暗叹口气,他明白刘璟为何告诉自己那么多事情,尤其是费家之事,就是希望自己替他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
让费家放弃万顷良田谈何容易,自己又该怎么劝说费观呢?
次日下午,贾诩仿佛闲庭散步一般,不慌不忙来踱步到东市,东市位于东城门外,是和西市并立的大市场,占地足有数千顷,西市面对西域,而东市则主要面对汉国。
东市和西市一样繁华,而且货物种类更加丰富,粮食、茶叶、牛羊牲畜、珠宝、瓷器、丝绸、布匹、铜器、铁器等等各种大宗物资及奢侈昂贵皆应有尽有,很多西域胡商都是在西市卖出货物,而跑到东市来采购货物,主要以丝绸和瓷器为主。
在东市最西面的一条街便是卖珠宝饰的集中地,集中了数十家大大小小的珠宝饰店,一栋占地十亩的大店便是长安最大的珠宝店宝斋,也就是费家的产业。
贾诩负手走上了台阶,进入店堂,门口接待的两名伙计见他长得又黑又瘦,年纪又老,而且穿着细麻青布长袍,头戴洗得发白的平巾,两名伙计顿时有了轻视之意,来宝斋的客人非富即贵,这个穷老头来做什么?
他们对望一眼,其中一名伙计上前干笑道“这位老丈,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?”
贾诩看了他一眼,眯眼问道“那你说我该去哪里?”
“口有家丰隆饰店,我觉得那才是老丈要去之处。”
丰隆饰店只卖一些银铜饰,价格十分便宜,是针对长安的底层民众,这明显是讥讽贾诩贫穷不知身份,贾诩久历人世,对这种势利眼看得多,他也不着恼,依旧笑眯眯道“我是来找你们冯大掌柜,他在吗?”
两名伙计吓一跳,小心翼翼问道“老丈莫非是我家大掌柜亲戚?”
“我不是他什么亲戚,我是来还他一样东西,如果两位愿代劳,我给你们也行。”
贾诩取出玉盒,递给一名伙计,“我就不进去,省得你们赶我去丰隆饰店。”
两名伙计都识货之人,虽然不知玉盒内装着什么,但仅看这只玉盒晶莹细润,显然是用上好青玉雕成,他们吓一跳,连忙拦住贾诩,“老丈请留步,这种贵重之物,最好还交给大掌柜,我们不敢接手。”
一名伙计飞奔进去,片刻,宝斋的大掌柜冯逸匆匆赶来,他却是见多识广之人,虽然他不认识贾诩,但他认出了贾诩手上的玉盒,正是他昨天中午送给贾玑之物,里面是五十颗价值千金的明珠,他立刻猜到了这老者是谁。
连忙上前行礼,“莫非老先生就是贾阁老?”
贾诩点点头,“老朽正是贾诩!”
两名伙计吓得差点晕过去,这老头竟然是汉国元老贾诩,是连汉王就要敬重之人,两名伙计连打自己嘴巴,苦苦哀求,“我们有眼无珠,恳求阁老饶恕我们无礼。”
贾诩淡淡笑道“我这么老了,当然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,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们一句,陶王妃也是穿布裙,戴银钗,你们可别把她也赶去丰隆饰店。”
两名伙计吓得吓得脸色惨白,冯大掌柜狠狠瞪了他们一眼,又对贾诩躬身陪笑道“请贾阁老进内堂稍坐,容我解释一下这玉盒的缘由。”
贾诩当然是有事而来,便点点头笑道“也好,我听说你们这里茶不错,就打扰大掌柜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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