沐英说:“小心点,这些人深受张家的恩惠,有股子愚忠,别策反不成,反把自己搭进去了。现在张士诚的将军们一提起打仗,或多装病,或索要钱粮,或讨要封官,才肯出兵,打了败仗也不放在心上,毫无廉耻、忠君之心,这种将军不要也罢。”
晚上,沐英给朱元璋继续写谍情纪要。张士诚占领平江后,命令士兵屯垦种粮,由于江南是富庶之乡,富商商贾们按时缴纳税银,一时间,张士诚库银、粮草充足,就下令免除农民的一年税银,第二年,再免除六成税银,第三年,减免四城。同时建立地方基层政权,大力兴修水利,发展农桑,让富户捐赠钱粮衣物,支助孤寡老人,做出了许多的惠民举动,致使江南一带的百姓都对张士诚感恩戴德,他还派出军队保护这些商人的家眷和商队的安全,所以,商贾们也很赞赏张士诚,都纷纷出资,支持张士诚。
所以,张士诚占据江南一带十来年,赢尽了民心,后来朱元璋攻城,那些商人、百姓都来支持张士诚守城,有钱的出钱,有粮的出粮,无钱的出力,致使张士诚坚守平江城、达八个月之久。后来,朱元璋为了杀一儆百,拿沈万三家开刀立威,这是后话了。
沐英认为,从这点上可以看出,张士诚绝对是个爱民护民的好官僚,但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,充其量只是一个大善人。
正是因为这样,沐英担心,当义父占领了平江城后,面对的最大的困境,不是钱粮问题,而是民心。
沐英按照与沈森的约定,这天带上礼物、拜帖,来到沈府大院门口,沈森亲自出来迎接,将沐英与顾盼请进了自家客厅。
奉上了茶水,两人开始了闲聊,从平江一带的风土人情,到农副产品,再聊到了张士诚的惠民举动。沐英小心的应对着,从种种迹象显示,沈森在把他往时局上引导。果然,沈森再次提出,请沐英帮助分析一下时局,到底谁能定鼎天下。
沐英微微一下,慢慢的讲道,张士诚虽然做出了许多的惠民举动,但他心中只有小我,没有大我。何为小我?就是说,张士诚眼光短浅,只知道经营江南这个小地方,全然不顾周围的列强在虎视眈眈,短时间,江南平安无事,但短时间无事并不代表将来无事。
朱元璋心系天下,只有打下一个铁桶式的江山,老百姓才能过上世代安居的生活,这才是大我。
老百姓想法更简单,谁对我好,他就是好人,谁的税赋重,谁就是坏人,他们心中只有小利,而无大局观。
朱元璋的想法是,用几年、或者十几年的重税赋,换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国家安定,这个代价是值得的,等国家安定了,再开始降低赋税,所以说,百姓的眼界与君王的眼界是不一样的。
张士诚虽然在江南颇得民心,整天过着安稳的生活,可不还是有元朝大军、朱元璋的大军,在旁边虎视眈眈吗?三方随时都可以开战,打仗的日子何时是个头?他从没想过一劳永逸的解决事端,而是采取过一天是一天的做法,不思进取过下去,这是不负责任的态度。
假如,陈友谅赢了朱元璋,他不一样要回过头来对付张士诚吗?假如元朝赢了朱元璋,他照样也会回头来对付张士诚。这多年来,正是因为有其他势力在牵制住元朝,使他无力对付张士诚,否则,张士诚会有那么好过吗?
鉴于这样,你认为谁对谁错?谁是谁非?你还会说张士诚好吗?
沐英的一席话,让沈森感触很深,他真是小看了这位王公子,如此眼界,是个成大事的人。说实在,商人们都只是在追求眼下的利益,农民更是如此,有谁还去想得那么远。很多人认为,国家大事跟老百姓有关吗?他们却没想到,国家弱小了,战乱不断,老百姓过的会更艰难,商人的利益会受到很大的制约,更不说劫匪抢劫、乱民强抢、军队的摊牌等等之类的了。
送走了沐英,沈森回到了客厅,他的爷爷沈万三和父亲沈荣,已经在等他了。沈森问:“他对时局分析的怎样?”
七十多岁的沈万三说:“这个年轻人不简单,他分析的很对,张士诚的政权已经垂暮了,朱元璋的政权正在崛起,朱元璋是要饭的出身,他更懂得农民的疾苦,更为了解下面的情况,只是张士诚久踞江南,也不是那么好跨的。”
沈荣说:“我们不偏不倚,谁也不靠近,张士诚要粮要钱,我们给。朱元璋要粮要钱,我们也给,都不得罪。”